第2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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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積極推廣單幹,使全縣42%的合作社受影響,縣委已兩次向被告提出批評,而被告拒不接受……”
戴潔天被以反革命分子的罪名判處管制勞動三年。“雙開除”(開除政籍、團籍)和“兩頂帽”(右派、反革命)如鋼絲擰成的鎖鏈將戴潔天牢牢捆綁,把他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支援燎原社包產到戶試驗的永嘉縣委書記李桂茂被剝奪黨內一切職務,劃為右派。縣委副書記李雲河也被劃為右派。
此後,永嘉縣規定,凡是燎原社的幹部,今後一律不準提拔,到過燎原社的幹部要記上一筆賬。直到20年後,當小崗村的人們開始了類似的實踐,包產到戶逐漸得到了人們的認同,戴潔天和燎原社的人們才走出了歷史的遺憾。
離別的時刻到來了。判決時間比送達時間早了20天,已過上訴期限,戴潔天沉重地按下指印,然後被兩位民警押送回老家瑞安去執行三年的管制勞動。臨走之前,明令不許帶走任何書籍檔案。戴潔天連傳家寶——孫詒讓的手書都沒帶,卻趁民警不備,把已經整理好的包產到戶的一些原始材料塞到被子裡頭帶走。因為那是他的心血,實在丟不下。
那一天,陳小梅不敢相送,也不願用悲涼的哭泣讓戴潔天柔腸寸斷。倒是隻有4歲的女兒一路跟在父親後面,一邊蹣跚地追隨戴潔天的腳步,一邊哭泣,還不停地問:“爸爸你去哪裡,爸爸你去哪裡?”
直到戴潔天上了輪船,船至江心,還可以聽到女兒的哭聲和叫聲。戴潔天不忍回頭看,只能目視前方,卻全然意識不到自己早已淚流滿面。這個家庭被生生地拆散了。
民警將戴潔天押到瑞安縣白門鄉,再由民兵押赴下川村。下川村連夜召開社員大會,宣佈他是“混入革命隊伍,恩將仇報破壞合作化的階級敵人”,“只許老老實實種田,不許亂說亂動”。如果晚上偷看一下書報,有人會說“階級敵人窺測方向”。
回到瑞安老家的戴潔天變成了一個純粹的農民,他被取消了一切與城市有關的待遇,比如工資、福利等,沒有一分錢的生活補貼。因為當時農村勞動實行工分制,工分制又注重政治評分。以戴潔天的政治問題他只能評4分半,比婦女半勞力還低半分。戴潔天承受著高強度的勞動和營養不良帶來的雙重摺磨。
戴潔天每天都是很早摸著黑起身勞作,擦著黑回家。勞作期間,其他人會偷偷躲到稻草堆裡休息一會。他卻從來不敢,因為總感覺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如果他也鑽稻草堆,那就出了不得了的大事,人們會以為他這個“階級敵人”在搞什麼陰謀。他只能在防範的眼神裡,日復一日、一刻不停地勞動著。
剛開始戴潔天只是感覺到腿痠腳痛,到了後來腿都麻木了,感覺不是自己的了。睡覺的時候,要用雙手把腿搬到床上去。戴潔天非常勞累疲倦,有時候他吃著飯,端著飯碗就睡著了。
那個時候,陪伴著戴潔天的寶貝,除了秘密藏匿起來的包產到戶資料,還有一條扁擔,它陪伴戴潔天勞動了22年,是他從一個知識分子變成農民的見證。他曾千萬次地用它進行繁重的勞動,也曾偷偷倚著它歇歇腿腳。
十年索道路,坐席未遐安(6)
除了肢體的痛苦,還有腸胃對戴潔天的折磨。因為工分低,口糧少,他只能靠採集一些諸如飼料、野荷莖和別人扔的蕉耦來充飢。戴潔天曾經在畜牧場看到煮得熱騰騰的豬食,竟垂涎三尺。後來,陳小梅託人帶給他5斤糧票。他在深夜向食堂管理員請求以糧票換10斤粗糠。那位食堂管理員看他實在撐不下去了,沒要他的糧票,給他了一袋粗糠。直到如今,說起那段往事,戴潔天總是用“雪中送炭”來形容那個好人。
戴潔天的勤勞讓他漸漸融入了人們中間,人們從這個老老實實、勤勞工作的“讀書人”身上,感覺不到“階級敵人”、“壞人”這些詞所包含的險惡味道。人們同情戴潔天的艱難和困窘,也發現他的健康狀況的確沒法在飢餓中長期堅持高強度的勞作,於是將他調去畜牧場,負責養豬養兔。但是沒過多久,一位前來檢查的領導發現了這一情況,馬上向公社提意見,右派、反革命怎麼可以當飼養員?於是戴潔天又被趕回了田地。
歷史的天空佈滿陰霾,戴潔天一家的辛酸並不是那個時代唯一的個案。在歲月的陰影裡,甌江上的渡船見證了一段不離不棄的感情。
戴潔天有時會坐夜裡的輪船到家裡去看看陳小梅和孩子們,不敢跟鄰居甚至親友見面,後來他形容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偷偷摸摸”。而陳小梅每次突然看到戴潔天,就彷彿他是天上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