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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談記錄上寫道:“因為爺爺奶奶的方言和口音,有些沒聽太懂的,只記錄了大概的家庭資料。”
周昆繼續往下看。
“敏心有個小她五歲的表弟,也是個孤兒。姐弟倆算是爺爺奶奶帶大的。老家在保山市笠縣的藍桉村。”
藍桉村位處中國邊境,和緬甸一山之隔。越過國境線的地雷區,就是境外。
“父母去世後,敏心又讀了一年的書,輟學了。奶奶說她成績不好,輟學是為了去春城打工供弟弟上學,弟弟的成績更好,老師都說弟弟是天才。”
“已家裡只有兩個老人,一共四個孩子。老大老二都不在了,老二是出獄後失蹤的。老三是女兒,嫁到春城了,平素和家裡聯絡很少。老么有精神問題,在精神病院治療,每月要花800。好像是因為沒有錢給院方,院方一直扣著老么不讓回家,不僅如此,欠院方的錢也越來越多。”
這些資訊都是社工記錄在資料上的。
周昆在羅航機構捐助過不少的學生,各有各的可憐之處。看得多了,他會發現其實這些不幸是很多原因造成的,可很少有人能掙扎著順著帶刺的荊棘往上爬,然後逆風翻盤。
指尖往下滑動,看見在PDF檔案的最後,有關敏心的照片,似乎是很早之前拍的了,用的膠片機,模樣看起來才十歲出頭。
女孩子梳著中分劉海,眉間有顆美人痣,睜著黑黑的大眼睛,站在教室走廊外,不安地望著鏡頭。
這雙眼睛在膠片上,漸漸褪了色,變成了咖啡裡的重重倒影。
關敏心低頭看著咖啡杯裡的精緻拉花,抬起頭來,眉心那顆痣很奪目:“我也可能是看錯了。”
“你在電話裡說,絕對沒有看錯。”關作恆坐在她對面,也點了一杯咖啡。
是隨便點的,很苦,他喝不慣,問店員要了糖。
夾了了四五塊方糖在濃黑的咖啡裡,喝了一口,又夾了一塊。
關敏心倏地笑起來:“你還是那麼愛喝甜的東西,要吃糖,姐姐我想吃糖……你小時候很喜歡那麼說。”
他不答話。
關敏心臉上的笑很快就淡了:“你媽媽那張臉,我當然是不會看錯的,可是…我那時候還不到十歲,她走後照片也被燒光了,如果…不小心看錯了也正常。”
關作恆直直地盯著她的雙眼:“你那天晚上告訴我,我媽死後,他突然就變得很有錢,你不知道他的錢是哪裡來的,他買了輛摩托,給我們買了新衣服,還買了很多酒,說是中了彩票。可我媽的屍體,到現在都還沒找到,那座山她經常去,不可能摔下去。”
“你相信量子糾纏嗎,我信。我認為她還活著,因為我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了,可還是會經常想起,夢見。”
十四年前,關作恆四歲大,他那會兒沒有上學,在家自己看書習字,坐在廚房向陽的小板凳上,低頭看姐姐學校裡發的書。那會兒他就能背兩百多位的小數點後圓周率了,沒事喜歡蹲在雞圈前頭念念叨叨。
那天下午,夕陽像血一樣紅。
奶奶揹著一揹簍的山核桃回家,坐在屋簷下,用石頭給他砸核桃,剝開放在他的小手上:“小泥,來,請你吃核桃。”
小恆吃了幾個就不肯吃了,他知道這是奶奶要背去山下賣錢的。
血紅色的夕陽越來越深,漸漸融入夜幕當中,四歲的小恆問:“奶奶,媽媽怎麼還不回來?她去哪裡了。”
夜深的時候,大伯回來了,似乎很驚惶,說:“媽,琴萊在採菌子的時候、不小心…不小心摔下去了……”
村子裡老小都來幫忙,打著火把和手電筒,連夜去尋人。
那座崖下有條河,並不湍急,可就是找不到人,沒有活人,也不見屍體。
他和姐姐沿著河往下游走了兩天,走到了邊境。
爺爺把他們帶回了家,蹲下來,搓了搓孫子的頭頂:“小泥,媽媽回家了。”
“小泥不哭,媽媽在天上呢。”
他記得媽媽說,萬物有限,快樂是,悲傷也是。可是越活越大,越覺得生命裡的悲傷是無窮無盡的。
關敏心從包裡拿了一袋山核桃出來,放在桌上,拿了一個給他:“剛剛路上看到就買了一斤,給你買的,你最愛吃這個。”
小時候沒有零食,糖也是很難得的東西,卻有棵很古老的山核桃樹。
關敏心說:“我記得你一捏就碎,你剝一個給我吧。”
關作恆手掌用力,把核桃殼碾碎了給她:“你看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