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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風把羊刮跑的事情。一位哈薩克牧民曾對我講,天山大風口的風是刀子呢,殺人不見血!我招呼大家搬來石頭壓住帳篷的四角,把餐具和其他生活用品都搬到帳篷裡去。一股大風忽至,我們裝垃圾的塑膠袋被刮飛,我追上去一把抓住了它,此次出來時,我們就給自己制定了一個規定,誰也不能給天山製造垃圾,並嚴防汙染環境。我剛把塑膠袋壓在一塊石頭下,帳篷的一角被大風掀了起來。我抓住角上的繩子,緊緊綁在一塊石頭上。風越來越大,塵土被吹起,直撲眼鼻。
忙完了,我忽然發現那隻烏鴉蹲在一塊石頭上看著我們。大風亂刮,它的羽毛被一層一層地掀起,但它卻紋絲不動,緊緊地盯著我們。我想仔細觀察一下它,但不知情況的朋友卻一把將我拉入帳篷。我掙脫朋友之手衝出帳篷時,發現它已經不見了。
風停之後,我走出帳篷。肆虐過大風的天空和大地此時似乎有些虛弱,像大病過後氣力不盛的人。天山在這場大風中已變了模樣,一些斷裂的樹枝和從山上掉下的石塊落在我們帳篷前。我急急地尋找那隻烏鴉,卻不見它的一絲蹤影。我在原地走來走去,想吸引它發現我,但好一會兒過去了,它還是沒有露面。大家都出來,開始收拾大風颳壞刮亂的東西。這場大風是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所以,我們的好多東西還是被損壞了。大家默默地把東西收拾好,又用布抹去上面的塵土。等幹完這些,我一回頭,發現那隻烏鴉已悄然降臨原來的那塊石頭,仍像前兩次一樣在看著我們。我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這隻烏鴉為什麼總是在我們抗擊大風和收拾物品的時候忽然出現,而且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們;它是不是對我們抗爭命運的場景非常感興趣?如果真是這樣,那它是一隻多麼值得讓人敬仰的烏鴉。它的心靈是奮發向上的,是喜歡生命所呈現出的美的。我想起上午曾想幹一些壞事,以便讓烏鴉認識人類的那些想法,頓覺臉紅。一隻心靈美的烏鴉,它所關注的必然是一些美的東西。這就像我的一位朋友說的一句話,只要自己好了,什麼都好。
烏鴉(4)
大家因為一陣忙亂,都坐在地上休息,四周又安靜了下來。那隻烏鴉從那塊石頭上飛起,遁入樹林。望著它被陽光照亮的羽毛,我想起一句老話:“嚶其鳴也,求其友聲!”如果烏鴉能夠聽懂,我願意對它說出這句話。
4、界山
汽車爬上一個山頭,一個界碑突然出現在了眼前。這就是界山達坂。在這裡,以山為界,一邊是新疆,一邊是西藏。從這裡開始,藏北高原一點一點顯示了其脊樑的痕跡。西藏是世界的屋脊,而藏北又是西藏的屋脊。所以說,藏北是屋脊的屋脊。
從新疆延伸而來的崑崙山像完成了使命似的,已經下意識地收住了腳步。其實,那些雄偉的山峰到了鐵隆灘便開始降低,最後變成幾個山包。崑崙山走到這裡已經沒有力氣了,這幾個山包像是它最後敷衍潦草的幾個腳印。而界山卻突兀地隆起,以一種迅猛之勢向西藏延伸而去。我想,名叫“新疆”的那個運動員已經跑完了,下面該這名叫“西藏”的隊員接過接力棒開始跑了。遠處,岡底斯山影影綽綽,在雲霧中顯露出幾許雪山的輪廓。再往下,有更艱難的路程需要“西藏”這位運動員去跑完。
感到頭疼、胸悶,這才想起這裡是海拔6700米的達坂。車子在界碑跟前停住,大家下車,神情都有些恍惚,像崑崙山一樣,我們也已經走完了新疆,接下來如何進入西藏,每個人都不知所措。但界碑像是在召喚,大家的腳步雖然猶豫,但還是走到了界碑跟前。界碑是用水泥澆鑄而成的,有許多地方已經破損,過往的行人或牧民在界碑上綁了許多經幡,一陣風吹過,經幡隨風飄揚。
我們默默地看著界碑,誰也不說話。系在界碑上的經幡使它散發出一股神聖的氣息,讓人覺得它不是一個劃界的碑,而是一個被用來舉行過無數宗教儀式的東西,隱隱約約間,它似乎傳遞過來了一股聖潔的氣息,在浸潤著人的身心。
站在界碑前,心裡冒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在這裡,一邊是新疆,人們信仰###,那裡有真主;一邊是西藏,人們信仰佛教,那裡有佛祖。兩塊土地,兩種信仰,僅僅一腳邁過去,似乎就從一種境界進入了另一種境界。一股又喜又憂的滋味在內心漫延。喜的是,自己終於站在了一個有高度的地方,而且一邊是佛,一邊是真主,聖潔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正在經受一場前所未有的洗禮,似乎自己要在這裡開始飛昇,或者變成另一個人;而憂的是,在如此一邊是佛,一邊是真主的地方,我到底該把腳步伸向哪一邊?
界碑上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