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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胡海星。”
“哦,姓胡嗎?”她也不知為何有一種放下心來的感覺。
“她……”妹妹張張嘴還想說什麼,蝶來已經用強調的口吻打斷她,急著確認這件事的牢靠程度,
“那就說好了,我們有三個人,到時候我們帶些小禮物去,媽媽總要買些吃的給我們過節,我們不吃,送給你同學吃。”蝶來已經討論到細節。那天是陰天,她發愁地看著窗外,“還有兩天就是國慶節了,要是下雨怎麼辦?”
“氣象預報說後面三天都是晴天。”
蝶妹報告說,蝶來即刻嘻笑顏開,從書包裡翻騰出一本連環畫《茶花女》作為獎勵借給妹妹看一天,但這本書到了晚上便被媽媽沒收了。
國慶那天早晨,蝶來和她的弟妹穿著媽媽為他們趕製的節日新行頭,那是兩套一模一樣上裝褲子都是燈芯絨的服裝,弟弟也穿燈芯絨,卻是姐姐早年的紅燈芯衣褲被媽媽染成咖啡色,染色一事全家瞞著弟弟,因此他還以為是新衣服呢。
兩姐妹手裡捧著糖果餅乾各一包,那是經過包裝的食品禮物,每包各有四塊萬年青餅乾兩粒大白兔奶糖,這已是當年檔次最高的餅乾和糖果了,蝶妹在食品紙袋外精心地紮了一朵緞帶蝴蝶結,曾紮在幼年蝶來姐妹辮稍上之後又被蝶妹小心收藏起來的蝴蝶結,蝶妹在這些生活細節上富於創意的小舉動總是讓姐姐望洋興嘆。
那棟站立在淮海路轉角上的房子呈三角形狀,其尖角凸出端的窗子正好是妹妹同學家的客廳,七十年代的上海舊洋房,能有一間房專門用來做起居室是少見的奢侈空間,是的,這間房沒有安床,有三人沙發和書櫥,面牆的梳妝檯上三面鏡子就像三扇門可以開開合合,房間中央有一張鋪著玻璃臺板,臺板下襯著鏤空白棉紗鉤花臺布的長臺子,長臺子是西洋餐桌風格,四面圍著六把有彈簧的軟椅子,軟椅子套著與褐色柚木傢俱配色的咖啡和赭黃格子布套,鋪在長臺上的鏤空棉紗鉤花臺布也覆蓋在沙發扶手和梳妝檯上,總之這是一間洋裡洋氣的房間,飄蕩著一縷與時代相悖的浪漫溫馨的氣息,在七十年代,有點觸目驚心。
為了讓他們看遊行,這家女主人把窗臺上的盆栽移到長臺上,使這張鋪著鏤空花臺布的餐桌更顯標緻和富於情調,無疑的,蝶來覺得這個家比她自己的家更理想。
《初夜》19(2)
同學妹妹的母親出來招呼他們,拿來比他們送去的禮物更為精緻的餅乾和糖果,她是個氣質妖嬈的女子,雖然衣著遠比徐愛麗樸素,,你能想像這樣的女子要是打扮好將非常奪目。
蝶來覺得,她想像中的母親該是這個形象,她想起好些年前她告訴妹妹,她相信自己真正的父母在別處,為此而受到跪搓衣板的懲罰。蝶來在這間陌生的客廳再一次失落地發現,某種願望已成了別人的現實,
她和妹妹加上妹妹同學三個女孩以及弟弟站成一排正好把窗子鋪滿,因為是在拐角度,沒有樹阻擋,有個相對開闊的視野,看遊行無遮無擋,蝶來一廂情願地希望每年遊行都站在這個視窗。
遊行隊伍出現之後,女孩子們尖叫著,揮著手,甚至把手裡的糖果扔出去,就像二十年後的新潮觀眾。她們的歡樂感染著那家的家長,母親,那個妖嬈的女子,和她丈夫,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一起吸著拖鞋從臥室出來站在她們身後加入觀看的行列,於是,女孩們叫嚷得更起勁,她們看見了唱李鐵梅的演員,那個年輕花旦是革命年代的美的偶像。突然,蝶來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客廳外進來,他竟是海參,他冷漠地朝窗外瞥了一眼,似乎聽而不聞那裡喧天的鑼鼓聲。
蝶來很奇怪海參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家庭,或者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她禁不住回頭去正視這個多少有些荒謬的事實,於是他們兩人的視線便越過這家男女主人的肩膀相遇。沒錯,這個人的確是海參,穿的衣服都是上學時穿的藏青色上海衫,那種上海男人最愛穿的前襟是拉鍊的春秋季外套,在少年的個子矮小的海參身上,顯得落拓和老氣。
每每與海參視線相遇,蝶來的反應都是一樣的,便是還他一個白眼,其實海參很少與她正面相視,僅僅是在某些片刻,他們的視線突然相撞,通常是在她自得自滿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她會瞥見海參的目光,那目光仍然含著一絲陰鬱,她的心立刻發虛,繼而轉為悻悻然。
因為中間隔著一對成|人,蝶來的白眼即刻被自己的眼瞼蓋住,好像她朝他眨了眨眼,他朝她一笑,是明快的笑,顯得有熱情,蝶來有些吃驚,最大的驚訝是為何他也出現在這裡,也許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