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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我只覺得自己的眼皮被雨水打得睜不開來。
“璇玉,快跑!”風雨中傳來小吱的聲音,我覺得身下的馬匹一顫,踉踉蹌蹌加快了速度。也許是泥路上車馬的壓痕過於崎嶇不平了,那匹老馬跑出了沒幾步,前蹄一打滑,摔了下去。我為了避免被它的身體壓到,只好棄馬跳遠一些。
又是一片風雨大作,我在茫茫雨水中聽辨不清方向,心中有些惶急,大叫:“姐姐!璇玉姐姐!”我從泥水中抬起頭,帶著粗糙鹹味的黃漿水將我渾身抹了個透,我剛爬起來,又被身上的裙子絆倒:“姐姐!你在哪裡?”
“彎彎,別亂走,我們在這裡。”小吱叫我,璇玉姐姐在拉動馬匹:“那魯,起來!”那魯在帶著泥漿的水窪中撲騰著,試圖站直無力的雙腿。我想他們兩個都忙著呢,就自己爬起來,慢慢摸索著走過去,摸到了那魯的尾巴:“我過來了。”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勁風。我以為是挾裹著雨滴的怒風,不以為然。只聽得耳邊一聲大喝:“趴下!”
抬起頭,恰一道霹靂從我頭頂劃過,閃電將天地映得青白。一片明亮中,我看到兩隻烏黑的巨大馬蹄帶著飛濺的雨水,直衝我身上來。我似乎聽到他身後還有很多馬蹄混雜著雨點向我衝來。風聲、雨聲、馬蹄聲一起灌入我的耳膜,我不知道向何處去藏身。只得按照他的指令,合身撲倒在水窪裡,抱住了剛剛抬起身的那魯。“嘩啦——”與此同時,馬蹄在我耳邊踏出水花噴濺的響聲,從我和那魯的身上一躍而過。馬上的人在大聲命令著:“分隊!”
本已扭傷蹄足的那魯突地長嘶一聲,璇玉姐姐叫道:“那魯!”一股血腥味從我手掌邊散開,即使是這瓢潑般的大雨也無法掩蓋。
又一道霹靂從天空如銀色樹枝一般倒攀下來,刺得我的眼睛生疼。我從泥水裡轉過頭,看到逼面而來的後續馬隊上一個個都是戎裝騎士,他們雙手緊緊握住韁繩,身體傾側出馬鞍……閃電黯去,我的眼前一片漆黑——這個是……這個是……驃騎軍轉彎的動作啊!
我情不自禁撐手而起,去尋找那個當先從我身上越過去的人,就算是暴雨大作,就算是馬蹄如箭,就算是天閃雷鳴,我,已知道那個人是誰了!我爬起來追了上去,滿心思地想看看他。
模糊的眼睛在沒有閃電的時候,什麼也看不見。我不甘心地用手背揉揉眼睛,沉悶的天空讓一切越發難以辨認。從聲音可以聽出來,這一隊縱馬的騎士分成兩隊繞過我們後,又在極短的時間內合為一股,他們的速度穿插得毫無商量餘地,城門口的戍城校尉只好讓即將關閉的洛城門略微緩一點兒,讓騎士們像一條嘩嘩作響的鐵鏈,貼著城門穿入了城市。
或許是因為城門關得狹窄了,風從縫隙中鑽入,帶著嗚嗚的鳴聲。我身上的溼衣也被這風帶起,獵獵向門縫穿行而去。到了城門的拱券石條下,高若天頂的城門漏洩出來的暮雲殘光如同白月照璧,我循著這最後一點兒光線向前跑著。
“喀喇喇——”就在這時,天空又一次醞釀出了一個燦爛的暴雷,一片雷光將天地萬物都照徹得如同霜雪之地!我感到眼睛裡一痛,似乎有什麼異物流出,久有霧繄的雙眸在這個華麗的雷聲中變得仿若明鏡!在這片突如其來的視野中,白光漸退,陰霾全消,但見城門之中,百米開外處騎馬立著一個人。他玉冠束髮,淺色袍角在驟雨中抖動,傾盆大雨將他周身上下,甚至他的坐騎都沖刷得一片雪白,連肩上的雕工強弩也彷彿是玉石雕刻,透著雨水般的顏色。唯有他的兩點眸子,是透徹純粹的湛黑,這種黑如此令我熟悉,熟悉得讓我不禁哭泣。
霍將軍!
我在心中叫了起來,這三個字一上心頭,但覺淚水和著雨水一起洶湧流入口中,一時悲喜難辨。
他只是毫無表情地朝我們的方向掃了一眼,一回身,手腕在雨水如注中打起一個鞭花。他身後的一隊騎兵也跟著他一起分開雨簾,踏過了長安城最寬闊的進城直道。他的身後,城門在我面前慢慢合攏,成了一根銀色的細線……
雨下得越發緊密起來,如同一幅從天到地的大白幕子。他,完全消失在了長安城的雨幕之中。
我失魂落魄地停在了城門口,放棄一般地慢慢回過頭。他消失了,於我,卻如同被挖空了一般。
一串積水踩踏的聲音,帶著馬噴鼻的響聲,我轉身一看,城門留下了一條狹窄的門縫:“進來。”一名戎裝的騎士坐在高頭大馬上,從門縫裡低頭俯視我,可能是他讓戍城兵丁把城池門留了這條縫。我怔然看著他,他坐騎的得勝鉤上掛滿了野兔野羊之類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