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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女孩子已經成為了那個庭院裡最出色的琴師,也是那個庭院中最美麗的少女。她的美麗為一個人而在那個春天綻放,可是,那個人經常出入軍營,很少來庭院裡。
韓說記得,那是一個春花飄零的清晨,“不可一日無婦人”的皇上很高興地經過昭陽殿,他告訴韓說,他要新納一個美人。
元朔五年四月,又是一場宴會,明燭高燒,彩幔輕拂。
十六歲的霍去病仍然一身戎衣,他剛剛隨軍出征回到長安。這一次,他也坐在漆案的後面參加盛宴。
沙場的歷練,讓他凸現出了與長安城普通貴公子截然不同的英氣與挺拔。他的目光清亮,雙眉如鷹翅一般微微上挑,他薄薄的雙唇總在微笑。他的微笑不是給正在廳堂中央表演的樂人,而是他身邊鬚髮斑白的老人。老人名叫張騫,在匈奴部落裡陷落了十幾年,他輾轉經過了大宛、月氏國、大夏、康居、奄蔡許多的國家。他帶回來許多西域的物產,他給少年講那大漠平沙,風煙萬里的壯美河山。少年的眼睛閃閃發光,心潮澎湃,他沒有留意今天的琴音是一次獨奏。
這場獨奏,是那個女孩苦練多年、爐火純青的瀝血之音;這場獨奏,也是那個女孩答應成為皇上新玩物的唯一條件。
當那個女孩帶著淚水漣漣結束這一生最美妙的演奏,她回頭看到,那戎衣的少年正被一支龜茲橫笛吸引了注意力。那只是個竹子做成的死物,它給他帶來一種對於異域天涯的嚮往。
女孩的視線也沒有看到,韓說早已成長為同樣英偉的男子,他在這一戰中以雋行都尉從衛青大將軍出戰寘渾,至匈奴右賢王庭,經過激烈的搏戰抓獲了匈奴小王,以一千三百戶被那個坐在最高處的男子封為龍頟侯。
小韓將軍收回許多年來一直停留在女孩曼妙背影上的目光,用鑲嵌著寶石的餐刀整齊地割開漆案上的薰鹿肉——從這一刻起,一切都該結束了。
韓說以軍功封侯,他卻非常討厭穿著戎衣出入殿堂。他自己比誰都清楚,穿上了戎衣的他,和那個行走在軍營裡,軍容嚴謹的霍姓少年始終不可能重合在一起。儘管那個少年在此時還寂寂無名,他的成名在兩年之後。
當小韓將軍偶然興起,去看望已經成為了夫人的她時,他看到,她的臉上泛著將死的灰白色。她奄奄一息地用乾枯的手推出那把“芙蓉瑤”,鮮潤的芙蓉石顏色越發襯出她生命的衰竭。她要他把這把琴送給能夠將曲子彈進霍將軍心裡的人。她窮其一生,也沒能夠達成的願望,希望這張琴能夠替她完成。
他接下了琴,口中滿不在乎地敷衍著垂死的女孩,究竟如何做他也不知道,更沒放在心上。他原先清秀純潔的面容,如今裝滿了戲弄人生的不羈。他已經不是當初的他,她也不是當初的她。這些年,他確實改變了許多,其中,最大的改變就是,他已經成為了皇上劉徹第二任的禁臠。他得到了皇上很多的寵幸,甚至,很多人將他以命換來的侯爵也視作是皇上“寵幸”的一部分。
那又怎麼樣,他已經不在乎了!相反,他很高興自己有機會站在紅塵的一邊,看著那個霍姓少年正以更加轟轟烈烈的方式,重蹈著他的覆轍——傾盡一切,在世人眼中依然不過是個寵佞之臣!
他年華正好卻淡出軍務,留給所有人一個雋雅瀟灑的背影。只有偶然看著天上的流雲時,他的心中才會有一點點隱約的痛。
他那個流雲般飄逸風流的哥哥曾經說過,得到皇上的寵愛,就可以得到一切。
他覺得哥哥騙了他。他希望他那英俊的哥哥一直活下去,他還希望那個梳著兩個抓把頭的可愛女孩跟他無拘無束地聊天。他做了他能夠做的所有事情,可是一切依然是水中花,鏡中月。
他帶著“芙蓉瑤”在坊間行走,讓各種各種的姑娘彈它,他存心折辱這張琴。直到有一天,一個陌生的女孩用生疏的手法彈了一曲《流水》,她彈得很差勁,連曲調都變形了。可是,當霍將軍把門一腳踹開的時候,小韓將軍忽然明白自己其實一直在找,為了童年失落的那個女孩而尋找著琴的新主人,如今,他覺得他找到了這張琴的歸宿。
我聽完韓說的故事,把琴交還給柳姑娘,回到了百樂門。
我還沒有把事情完全想好,我沒資格拿這麼好的琴,等我想好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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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我來到未央宮的漸水宮門旁,我不知道,整個長安城還有哪裡能夠讓我如此接近霍將軍。他曾經在這裡練過那套奇怪的劍法,他一個人舞,我一個人看,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