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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飄落的雪花,站在又高又冷的塔尖,微笑著啟開雙唇:“小彎,下雪了。”
只要那天,我放下自己近乎變態的生之執念,我就可以和齊擁有一個短暫的瞬間。
我在長期的梟翼生活中矇昧了自己的真心,我已經在不斷殺戮中忘卻這一點點本初的願望。
我還不完全清楚齊為了那個誓言,做出了什麼樣的努力。我現在只知道,當齊走投無路,用慘烈的死亡,來尋求這最後的一個瞬間,他得到的,只是當初另一誓言者的無情冷刀。
也許,我們真的都是天生孤獨的人,哪怕是一個瞬間也無法得到。
十數年在血與火中修煉出來的強韌神經,在這個霎那徹底被擊潰了。
我——終於失控了……
我癱倒在他的懷中,茫然地低低喃語:“竟是我的錯?竟是我的錯……”自責、悔恨,將我迅速拉入地獄的深暗之處,我渾身乏力,沉湎其中,再也沒有了掙扎的能力。我只會抓住將軍的衣衫,如同行將溺斃的人握住最後一根稻草。
“怎麼了?”
他的聲音總是能夠讓我寧靜,讓我重新獲得勇氣面對一切,就如同戰場上他讓他計程車兵一次又一次在絕境中綻放勇氣一般。
我淚汪汪地望向他,像個無助的孩子:“我殺他的……那天,是那個冬季下的第一場……”深深呼吸,“第一場……雪……”
他用溫厚的目光接住了我的慌亂無措,安撫似的摩挲著我披散在後背上的長髮。
“是我忘了……我怎麼可以忘記呢……”
“他接住了那片雪花……他還對著我笑……”一切都歷歷在目,宛然就在我面前。我似乎感到,周圍又飄起那點點纖塵不染的雪花,卻又有一層層冷冷寒風直刺入我的心魂。
“一念之差,終生遺憾……我竟然已經看不懂他的心了……”五年的時空,就將曾經的密友變成了兩顆陌生的心靈,哪怕近在咫尺,也會生死遠隔。那天,我只知道恨他逼著我動手,卻全然不能體會他的心意。
我閉上了眼睛,一顆淚水終於順著臉頰滾了下來——這是我欠齊的,永遠也無法償清了。我錯了,錯得那麼深,卻不自知。現在的我,算是真的獲得報應了。我放鬆了抓住將軍的手,任憑自己如同宇宙中的一點浮塵,毫無依靠地消逝在黑暗無垠的懊悔之中。
這,就是我的歸宿了吧?
“彎,你想彌補遺憾嗎?”黑暗中,一個聲音如同一縷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
“彌補……遺憾?”我抬頭望著他星星般璀璨的眼睛,勉力笑了一下,還補什麼遺憾?遺憾就是遺憾:齊死了,我也快了,我們再也見不到冬天的雪了。
他道:“我算不算你的朋友?”
當然算,如果生命久長,在我心中,又何止如此。
“你不就是想和好朋友一起賞雪嗎?”他的提問讓我茫然點頭。
“那就快走!”他抬起手臂,將我凌空抱起,向軍帳外走去。
走到軍帳外,他把我放在了黃驃馬上。
馬背很高大,我一下子被懸空安放在這麼高的地方,側坐的姿勢讓我無從抓手。我還沒能從那難以平靜的情緒中醒來,夜風已經灌滿了我的衣裙,又撩起幾絲長髮遮住我的眼睛,搖搖欲墜的迷亂將我的眼前攪得一片漆黑。我的頭,向後一仰,便要跌下去……
他很快一拉馬鞍坐在了我的身後,手臂攔住了我下墜的身體。搖搖欲墜的迷亂感覺,悄悄地消失在了他的雙臂之間。我的頭腦卻並沒有因此而清醒,反而墮入了更加蒙沌的淵底。
“抓住我,你會摔下去的。”他的手指拂開我臉上纏繞不休的髮絲,那雙明亮的眸光旋即射入了我的心底。
我依言拉住他的袍領,絲錦的質地在我指尖滑動。
“我們……我們……去幹什麼?”我的聲音虛緲得如同隔著紗霧。
“我們去——”清澄鎮定的笑容在他的唇際展開,語氣肯定:“我們去追雪!”
打馬揚鞭,踏開夜色的迷茫,他的聲音中有著讓人信任的堅定。哪怕,他說的是天底下最最荒唐的事情。
……
……追雪?
我們去追雪?
春暖花開,春冰溶解,春天最後一場雪已經被我們驅趕出了河西大漠,難不成我們再用快馬把這場雪追回來嗎?
黃驃馬撒開頎長有力的四肢,在隴西的官道上飛奔。馬越跑越歡,路越走越荒,空氣越來越冷。我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他的手臂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