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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為了騎馬方便,衣服的下襬高高挽起,綰在腰間。手中,牽著那匹須臾不離開他的褐黃色戰馬。人與馬的色彩,都是土地般的厚重與濃郁。
從我這裡望出去,天是遠的、雲是淡的、花是碎的、草是細的,一切都淺淡輕柔地仿若一層色澤朦朧的霧氣,虛幻地似乎呵一口氣便會消失。
而他站在那裡,散發著高山長嵐般的深遠大氣,成為了這片輕柔風景中最穩定的註腳,萬里江山最堅實的存在。
“將軍大人!”我急忙起身,標準地行了一個漢代女孩子的禮。梟翼是工具,適應不同的功能是我們的天職。
戰場上磨礪出來的冷峻剛毅,在他不說話的時候彷彿一份天生的氣勢靜靜散發。我幾乎覺得蹴鞠場上,在清晨陽光中奔跑的佻皮少年是另一個人,一個與他完全無關的人。
他站了一會兒,才道:“免禮,隨便坐。”
我果然很“隨便”地坐了下來,雙膝併攏規規矩矩地坐好,眼觀鼻、鼻叩心,雙手交疊,長髮順垂,標準一個古典淑女。
他鬆開韁繩走過來,我低頭順眉地看著黃驃馬馬嘴翕動,啃咬些鮮花嫩草。
他在我身邊找個地方,隨意敞開雙腿坐到鮮花零亂的草地上。
紅袍的衣襬露出雪白的下裳,翻起的袖口下也是潔白的織錦襯底,隱隱有水雲的紋理。玉色的腰帶束出他一貫有的修直挺拔,腰際斜掛著一塊酥色瑩潔的夔紋玉玦,墜腳的紅色絲穗隨風飄動。微風拂面,春草悄長,他灑灑脫脫端坐在那裡,靜好歲月中,一派器宇軒昂的俊朗英姿。
“你不好好在營裡待著,來這裡幹什麼?”
“回稟將軍,我嫌吵。”我沉頭回答。
他笑了笑,抓起幾朵還沒有開放的草地野花,是濃濃郁鬱的數點黃色,如同星光散在他的掌間。他說道:“看起來你恢復得很快啊。”
“本來就不是多大的傷。”我繼續低頭順目,“多謝將軍關心。”
他手掌中的黃色星點落下來,落到草地上就再也看不見了。
“喂,你裝什麼裝!”他的聲音忽然提高,把我的耳朵炸了一下。
“我沒有裝什麼啊。”我被他唬了一跳,擺出很無辜的表情。
“能在我面前啃羊腿的人,坐成這樣?”陽光中那透明的笑容似乎又回來了。他的眼光垂下落在我的身上,我嚇得忙把頭轉個方向。按照他的要求,把身體放鬆到看起來還算自然的樣子。
“這還差不多。”他搖動著馬鞭杆,褐色蓬鬆的馬穗子在我面前晃悠,口氣也很悠然,“你找了個不錯的地方,風景很好。”
“將軍,明天就要回長安了,你不準備準備嗎?”我覺得他不應該在此時一付遊手好閒的樣子。
“那種事情?讓典禮官處理就可以了。”他又加了一句:“我嫌煩。”
“哦。”我的臉上很沒道理地一紅,裝成十分認真的樣子,盯著那匹披著一身黃褐色細毛的戰馬研究——可能看看馬會比較安全一點。
“你在看什麼?”他問。我心想,連看馬也不太平。
“你的馬真是很好。”我說得很真心,這馬黃得純淨通透,毫無雜色,一條長長的馬尾潔白得不沾染半點菸火之氣。
“是皇上賞賜的,我的將軍名號也是取自於它。”他回答道。
我記得,他好像很得皇上恩寵,現在聽起來,這匹馬的地位似乎還在他之上?這麼說來,他們的皇帝陛下一定是射手座的,就是那匹人頭馬。
“你們漢朝馬很值錢?”
“是。就算是普通的戰馬也要用小米調養。”
我們正襟危坐,東拉西扯了一會兒,天氣問題,地理概述,此處的風土人情,相關特產……他款款而敘,所有的內容都是手到擒來,開口即出,好似在隴西這一帶生活了多少年頭似的。
我不知道他感覺我怎麼樣,我感覺他有點怪怪的。
還有,這裡地方這麼大,軍營裡那麼熱鬧,我們為什麼那麼巧,一個嫌吵,一個怕煩,都躲到這裡來了?
我承認,我存心避開他,那麼他呢?明擺著就是無聊。
將軍無聊,我只能陪著他無聊,這種服務叫做“陪聊”。
我一臉專心,盡心盡責地聽著這個隴西兼職導遊的旅遊講座,只差沒找本筆記本作點記錄了。
當他冷場的時候,我也會提出幾個不違反常識的問題,然後,他做諄諄教誨狀給我一一釋難解疑。
過了一段時間,我們已經挖不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