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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再去比較儒道。
五 老莊之別(1)
老子與莊子的不同之處很多。
首先,老子寡情,莊子善感。老子這個人,基本上是不動情的。我們讀其書五千言,幾乎都是冷冰冰的話。比如《老子·第五章》開頭那段話,就很冷酷。這話的原文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芻,音除。芻狗,有兩種解釋,一種說是草和狗,還有一種說是用於祭祀活動的草扎的狗,相當於現在的花圈。祭祀的時候,芻狗披紅掛綠,鄭重其事地供在那裡。活動一結束,就被隨隨便便地扔在路邊,任牛踩,任馬踏。總之,芻狗就是始用終棄,或不必看重的東西。
芻狗既然是這麼個東西,那麼,所謂天地“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以百姓為芻狗”,也就是天地和聖人不把萬物和百姓當回事了。正因為不當回事,所以是“不仁”。這一點,所有的學者都沒有分歧。問題是這種“不仁”究竟對不對?有的學者認為不對,因此認為老子這句話是批判。也有的學者認為對,因此認為老子這句話是肯定。我的看法,是這句話本身對不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子自己怎麼想。他會怎麼想呢?我粗略地統計了一下,“聖人”一詞在《老子》書中大約出現二十多次,或者說聖人應該怎麼樣,或者說聖人能夠怎麼樣,都是肯定的語氣,沒有一次是批判的,難道本章就例外?實際上,只有莊子才罵聖人,老子就不,因為兩書中的“聖人”並非同一概念。莊子說的“聖人”,是儒家的。老子說的“聖人”,是自己的。自己的聖人,怎麼會批判?批判天地就更不可能,“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第二十五章》)麼!天地既然不能批判,則天地“以萬物為芻狗”就是對的。事實上也對,因為天地不能仁愛。為什麼不能?因為天地無情,“天若有情天亦老”麼!天地不老,就證明天地無情。“無情”則“不仁”。天地“不仁”既然是對的,那麼,依照人類效法天地的原則,“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也是對的。
這就有點恐怖了。天地“不仁”也就罷了,聖人怎麼能“不仁”,怎麼能把百姓當作芻狗呢?原來,所謂“以百姓為芻狗”,並不是要踐踏人民,蹂躪人民,迫害人民,只不過不愛而已。不愛也不是恨,而是不愛不恨。說得再準確一點,就是“不管”。統治者或領導人不管,老百姓就自由了,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願以自然的方式生活。男耕女織,早出晚歸,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顯然,所謂“以百姓為芻狗”,不過“無為而治”。這當然也有他的道理,可惜話說得太難聽。看來,老子在提倡寡慾的同時,也寡情了。
與老子相比,莊子就要感性得多。學術界公認,《莊子》一書,是可以當作文學作品來看的。就說一般都認定是莊子本人所著的“內篇”,文學性就極強。比如“北冥有魚”,比如“庖丁解牛”,比如“莊生夢蝶”,都膾炙人口。你看他寫自己的夢,道是“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莊子·齊物論》)。栩栩(音許),就是欣然自得的樣子。蘧蘧(音渠),就是驚醒詫異的樣子。夢見自己變成蝴蝶時,就像真是蝴蝶了。翻動著兩隻小翅膀,在花叢裡飛呀飛呀,那份愜意,只用“栩栩然”三個字就表現無遺。等到突然一下醒來,發現自己還是自己,不是蝴蝶,那種無法言傳的若有所失,也只用“蘧蘧然”三個字就盡收筆下。這樣的文章,老子不可能寫,也寫不出。
五 老莊之別(2)
當然,作為道家,莊子也贊成“不仁”,而且比老子有過之無不及。老子只是主張,也只是對百姓“不仁”。莊子卻是身體力行,對自己、對親人“不仁”。據《莊子·至樂》,他的太太去世,好朋友惠子前來弔喪,卻發現莊先生正“箕踞鼓盆而歌”。箕踞(音基巨),就是兩腿伸直岔開,形如簸箕;或者屈膝張足,總之是一種傲慢的坐姿。鼓,就是敲打,彈奏。盆,就是瓦罐。也就是說,莊子不但毫無悲痛之情,還以一種傲慢的姿勢坐在那裡,一邊彈奏瓦罐,一邊唱歌。惠子就認為太不像話。惠子說,人家跟你過了一輩子,生兒育女,現在老而亡故,你不哭就已經是無情,還要唱歌,不是太過分了嗎?莊子說:唉!不是這樣的呀!她剛剛去世的時候,我又何嘗不悲痛?只是想到一個人的生命,從無形到有形,又從生存走向死亡,這生老病死,不就像春夏秋冬一樣嗎?現在,她安安靜靜地在天地之間踏踏實實地睡了,我卻在這裡鬼哭狼嚎,不是太不懂得生命的真諦了嗎?所以就不哭了。請問,這是無情嗎?不是。不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