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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天天夜裡都不睡嗎?”米拉嘆了口氣,“你放心好了,我已經習慣了。”
“明天我去探探路,好把你送進城去。”
“那你呢?”
“我再回來。這裡有武器,彈藥。打仗,足夠用了。”
“打仗……”她又嘆了口氣,“一個人對付他們全體?你一個人能打出什麼名堂?”
“打出個勝利來。”
普魯日尼科夫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他說出這樣的話,連自己也感到驚奇。他執拗地重複說:
“打出個勝利來。因為人是不可戰勝的,假如他不希望被打敗的話。打死他可以,但要戰勝他——絕不可能。而法西斯分子不能被稱為人,這就是說,我應當戰勝他們。”
“你大概搞糊塗了!”她疑惑地笑了起來,但立即驚懼地抑制住笑聲:在這個死沉沉、黑默默和烏煙瘴氣的掩蔽室裡,這笑聲顯得是那麼不相稱。
“要知道,這的確如此,人是不可戰勝的,”普魯日尼科夫慢吞吞地重複道,“難道他們戰勝了斯蒂潘·瑪特維耶維奇?或者說,沃洛吉卡·傑尼什克?或者那個軍醫:你記得嗎,我講給你聽過?不,他們只不過是打死了他們。只不過是打死了他們,你懂嗎?充其量不過是打死了而已。”
“這已足夠了。”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拿普里日紐克來說,他倒是被敵人真正打死了,徹底打死了,儘管他還活著。可是真正的人,儘管被打死了,但卻不能被戰勝。他們雖死猶生,豪氣長存。”
普魯日尼科夫說到這裡停了,米拉也沒有吱聲,她知道,這席話普魯日尼科夫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自己才說的。她為普魯日尼科夫感到驕做,但這種驕做又交織著擔心,因為他留給自己的唯一道路就是犧牲自己。這時他本人已下了這一決心,他誠心誠意地、心情激動地判處了自己的死刑,而米拉對普魯日尼科夫要把她送進城裡的這困惑莫解的命令表示了服從,她站了起來,走近普魯日尼科夫,摟住了他的肩頭。此時此刻,她希望站在他的身旁,希望分擔他的命運,希望同他在一起,她本能地感覺到,在一起——這就是同他接觸。
但是普魯日尼科夫驀地推開了她,他站起身來退到桌子的另一端。他以一種陌生的語調說道:“明天我去探探路,後天你就走。”
但是這句話,米拉又象聽見又象沒有聽見。她的聯翩浮想頓時煙消雲散了,因為他的舉動又使她想起自己是個殘廢人,而他沒有忘記也不可能忘記這一點。一種可怕的孤獨感重新襲上她的心頭,她坐到長凳上,象孩子似地捂著臉傷心地痛哭了起來。
“你這是怎麼啦?”普魯日尼科夫驚訝地問道,“為什麼哭呢?”
“別管我,”她大聲欷殻Я艘幌攏�檔潰�氨鴯芪遙�憔」蘢吣愕摹N也恍枰�愕牧�酢2恍枰��恍枰� �
他遲疑地走近她,站了一會兒,拙笨地撫摩她的頭,象撫摩一個小姑娘似地。
“別碰我!”米拉甩開他的手,突然站了起來,“我在這裡——這不是我的過錯,我還活著——這不是我的過錯,我是個瘸子——這也不是我的過錯。我什麼過錯也沒有,用不著你可憐!”
她推開了他,走向自己的那個角落,一頭撲在睡鋪上。普魯日尼科夫站了一會兒,聽她怎樣嗚咽地哭泣,之後拿起准尉的那件呢子軍衣蓋在她的肩上。她抖了一下肩頭,把衣服掀掉了,他又給她蓋上,她又掀掉了,於是他又給她蓋上。米拉不再掀了,只是委屈地嚶嚶啜泣,把身子蜷縮在這件衣服的下面,漸漸安靜了下來。普魯日尼科夫微微一笑,退到桌前坐了下來。他聽了聽蓋暖和了的米拉怎樣平靜地呼吸,隨即從軍用挎包裡掏出一張要塞圖,這是斯蒂潘·瑪特維耶維奇在他的請求下草草畫出來的。普魯日尼科夫仔細研究這張圖,考慮著第二天的偵察行動。不知不覺他的頭耷拉到桌子上了。
“請原諒我,”早晨米拉說。
“為了什麼?”
“嗯,為了一切。為了我又哭又鬧和說了一些傻話。我再也不了。”
“還會的,”他微微一笑,“一定還會的,因為你還小。”
蘊含在他聲音裡的柔情,象一股暖流擊蕩著她的心扉,喚起了她心底的共鳴。她已經抬起了自己的手,想把它伸給普魯日尼科夫,想接觸他、撫摩他,因為她的心已不能沒有這種普普通通的、轉瞬即逝的、無所許諾的溫柔了。但是她又抑制住自己,並且轉過了身去,他也轉了過去,皺起了眉頭。之後他走開了,而她又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