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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總會記得,我和你談過賭博的事……笨蛋,誰想靠運氣來賭博,要有把握才來賭博,我想試試看。”
“是靠運氣來試試,還是有把握才來試驗?”羅斯托夫想了想。
“最好不要賭,”他補充一句,把啟了封的一副紙牌往桌上一磕,補充地說:“諸位,下賭注!”
多洛霍夫把錢向自己身前推一推,準備發牌。羅斯托夫在他身邊坐下來,他最初沒有賭錢。多洛霍夫不時地注視著他。
“你怎麼不賭錢呀?”多洛霍夫說。多麼奇怪,尼古拉覺得非拿牌不可,押下一小筆賭注,開始賭起來。
“我身上沒有帶錢。”羅斯托夫說。
“可以賒帳!”
羅斯托夫押下了五個盧布,輸了錢,再押下賭注,又輸了。多洛霍夫憑大牌蓋過了小牌,即是說接連贏了羅斯托夫十張牌。
“諸位,”他做莊做了一陣子以後,說道,“請諸位把錢放在牌上,要不然我會算錯帳的。”
賭徒中有一人說,他希望能給他賒帳。
“可以賒帳,但我害怕會把帳算錯,請把錢放在牌上,”多洛霍夫回答,“你不要怕難為情,以後我同你清帳。”他對羅斯托夫補充地說。
賭博正在持續著,僕人不斷地給每個賭徒送來香檳酒。
羅斯托夫的牌張張給蓋過了,他欠的帳上記下了八百盧布。他本來要在一張牌上押下八百盧布,但在人家給他送上香檳酒的時候,他改變了主意,又押下一筆一般的賭注——
二十個盧布。
“別管它吧,”雖然多洛霍夫沒有去望羅斯托夫一眼,但是他這樣對他說,“你快點兒贏回輸掉的錢吧。我輸給人家,可是我總要賺你的錢。也許你害怕我吧?”他重複地說。
羅斯托夫聽從他的話,不更改寫下的八百盧布,押在那張他從地上拾起來的破了角的紅桃七點上。後來他還清楚地記得這張牌。他押在紅桃七點上,拿起一截斷了的粉筆在這張牌上端端正正地寫下數目字“800”;喝了一杯給他端來的烤熱的香檳,對多洛霍夫的話付之一笑,心裡發慌,極度緊張地注視多洛霍夫那雙拿牌的手,等待著翻開一張紅桃七點來。這張紅桃七點的贏或者是輸,對羅斯托夫具有重大意義。上週星期天,伊利亞·安德烈伊奇伯爵給了他兒子兩千盧布,他從來不喜歡談起金錢上的困難,可是現在伯爵對他說,這筆錢在五月份以前是最後的一筆錢了。因此他叫兒子這回要節省一點,尼古拉說,他覺得這些錢太多了,他保證他在入春以前不再拿錢了。現在這筆款項中只剩下一千二百盧布。因此紅桃七點這張牌不僅意味著他輸掉一千六百盧布,而且意味著他必須違背諾言。他心裡發慌,極度緊張地注視多洛霍夫的手並且思忖著:“嘿,快點兒吧,把這張紙牌交給我,我就可以乘車回到家裡去,跟傑尼索夫、娜塔莎和索尼婭一起吃晚飯,說真話,我永遠不再摸牌了。”在這個時刻,他頭腦中浮現出他的家庭生活:他和彼佳開玩笑,他和索尼婭談話,他和娜塔莎表演二重奏,他和父親玩“闢開”牌,甚至在波瓦爾大街的住宅中躺在一張舒適的床上,這一切在他的想象中清晰而迷人,洋溢著激情,彷彿這一切是久已逝去的、不可復得的、至為寶貴的幸福。他不能容忍無聊的運氣竟使紅桃七點先置於右邊,而不是先置於左邊,以致使他喪失重新享受的、重現異彩的幸福,使他陷入從未經歷的未知的災難的深淵。這是不可能的,他仍舊心悸,幾乎要屏住氣息,等待著多洛霍夫的兩隻手的動作。他那雙大骨骼的、有點發紅的、從襯衣袖筒下面露出汗毛的手,把一副紙牌放在桌上,拿起僕人給他送來的玻璃杯和菸斗。
“你真的不怕和我一塊賭錢嗎?”多洛霍夫重複地說,他好像要講一個令人聽來愉快的故事,他把牌放下,靠在椅子背上,面露微笑,慢吞吞地講起來。
“對了,諸位,有人告訴我說,莫斯科傳出了謠言,好像說我是一個賭棍,因此我奉勸你們對我要提防點兒。”
“喂,你發牌吧!”羅斯托夫說。
“噢,莫斯科的娘兒們!”多洛霍夫說道,面露笑容地抓起了紙牌。
“哎——呀!”羅斯托夫伸出一雙手,托住了頭髮,幾乎喊了一聲。他所要的紅桃七點居然放在上頭,成了這副牌的第一張。他所輸的錢超出他的償付能力了。
“不過你不要豁出命來碰運氣。”多洛霍夫說,匆匆地瞥了羅斯托夫一眼,又繼續發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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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半鐘頭,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