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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的‘老爺子’,您沒有對我傳達燒燬橋樑的事啊!我知道份內的事,我有嚴格執行命令的習慣。您說要燒掉橋樑,可是誰去燒橋呢?我簡直弄不明白……”
“嗯,這種事總會有的,”涅斯維茨基揮揮手說道。“你怎麼在這兒呢?”他面向熱爾科夫說道。
“就是為了那件事。不過你把衣服弄溼了,我來給你擰乾吧。”
“校官先生,您說了……”上校帶著氣惱的聲調繼續說道。
“上校,”侍從武官打斷他的話,“要趕快採取行動,否則,敵軍把大炮移近一點,就要發射霰彈了。”
上校默默無言地望望侍從武官,望望肥胖的校官,又望望熱爾科夫,就皺起眉頭。
“由我來燒燬橋樑。”他帶著莊重的語調說道,彷彿用這句話來表示,雖然別人會給他製造種種麻煩,他總要辦好該辦的事情。
上校用他那肌肉豐滿的長腿踢了踢馬,彷彿那匹馬總有罪過似的,他開始挺進了;羅斯托夫由傑尼索夫指揮,在第二騎兵連服役,這時候上校向第二騎兵連發出口令,要該連隊向橋上撤退。
“咳,真是這樣,”羅斯托夫想了想,“他要來考驗我啦!”他的心抽緊了,血液直湧到臉上,怒火上升了。“就請他瞧瞧,我是不是個膽小鬼。”他想了想。
騎兵連的人們的十分愉快的臉上又出現了他們站在炮彈下臉上帶著的那種嚴峻的表情。羅斯托夫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的仇敵——團長,想在他臉上發現,他的猜測已被證明是正確的;可是上校沒有瞧羅斯托夫一眼,而是像平常在前線那樣嚴肅而洋洋自得地東張西望。發出了口令。
“趕快!趕快!”他周圍的幾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驃騎兵急急忙忙地下馬,馬刀被纏繩掛住了,馬刺發出丁當的響聲,他們自己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事。驃騎兵畫著十字。羅斯托夫已經不去望團長了,他沒有工夫去望他。他非常害怕,心慌意亂,極度緊張,害怕他要落在驃騎兵後面。當他把馬交給控馬兵時,他的一隻手顫慄著,而且他覺得血液突突地湧上心頭。傑尼索夫的身子向後傾斜,喊叫著什麼,從他身旁走過去了。驃騎兵們被馬刺掛住,馬刀相撞時發出鏗鏘的響聲,除了在羅斯托夫周圍奔走的驃騎兵而外,他什麼也沒有看見。
“擔架啊!”有個人在他後面高聲喊道。
羅斯托夫沒有去思考,把擔架叫來意味著什麼,他一直跑著,只是想方設法要跑到大夥兒前面去,可是一到了橋頭,因為沒有當心自己腳下的東西,陷入了踩得稀爛的泥濘中,他絆了一跤,跌倒了,兩隻手撐在地上。別人繞過他,跑到前面去了。
“騎兵上尉,靠西邊走,”他聽見團長說話的聲音,團長騎著馬跑到了前頭,在離橋頭不遠的地方停住了,他臉上帶著愉快而洋洋自得的神色。
羅斯托夫在緊腿褲上揩著粘滿汙泥的手,朝他的敵人望了一眼,想跑到更遠的地方去,他以為向前跑得越遠就越好。雖然波格丹內奇並沒有抬眼去看羅斯托夫,也沒有把他認出來,但他還是向他喊了一聲:
“誰在橋中間跑呢?靠右邊走!士官生,向後轉!”他把臉轉向傑尼索夫,氣忿地喊道,傑尼索夫想要炫耀自己的勇氣,便騎著馬兒跑到橋上去了。
“騎兵上尉,為什麼要冒險啊!您從馬上下來吧。”上校說道。
“噯!有罪的人才會倒黴。”瓦西卡·傑尼索夫坐在馬鞍上,轉過臉來答道。
其時,涅斯維茨基、熱爾科夫和侍從軍官一同站在射程以外的地方,時而觀看這群正在橋頭蠕蠕而動的官兵,他們頭戴黃色的高筒軍帽、身穿繡有絛帶的暗綠色上裝和藍色的緊腿馬褲,時而觀看遠處慢慢地移近的身穿藍色外套的法國兵和騎馬的人群——很容易認出那是炮隊。
“他們會燒掉橋樑,或是沒法把它燒掉?誰首先動手?他們先跑到,把橋樑燒掉,或是法國人先到,發射霰彈,把他們全部殲滅呢?”這一大批軍隊中的每個人幾乎要屏住氣息,情不自禁地向自己提出這些問題,這批軍隊停留在橋樑對面的高地上,夕陽的餘暉燦爛奪目,他們在夕照之下觀看著橋樑和驃騎兵,觀看著對岸,並且觀看著身穿藍色外套、配備有刺刀和大炮、逐漸地向前推進的法國兵。
“啊呀!驃騎兵要受懲罰啦!”涅斯維茨基說道,“目前正處在霰彈射程以內。”
“他帶領這麼許多人是徒勞無功的。”一名侍從軍官說道。
“真的,”涅斯維茨基說道,“派兩個棒小夥子就行啦,橫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