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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我能感覺到郭聖通正在向我下跪,僅存的那絲理智告訴我,我應該剋制住自己的顫慄,伸手將她扶起來,然而我動不了。
&esp;&esp;我全身僵硬,胸中燃燒的是那股熱辣辣的酒氣,混著我無法哭泣發洩的淚水,一併壓在了心裡。
&esp;&esp;“郭貴人不必多禮了。”身邊那個溫柔的聲音卻在此時響了起來,鑽入我的耳朵裡,陡然間變得異常的刺耳。
&esp;&esp;我木訥的瞪著眼睛,深黑色的影子漸漸變得清晰起來,色彩重新回到我的瞳孔之中,劉秀正伸手擋住欲跪的郭聖通,順勢將她攙扶起來。從前那個溫柔如水的笑容此刻正如昨般清晰的印在那張熟悉的臉上,只是不再是對著我這般溫存微笑
&esp;&esp;心裡剎那間像是被徹底掏空了,空蕩蕩的,什麼都沒再剩下。
&esp;&esp;“謝陛下。”她莞爾一笑,盈盈起身,身側緊隨的侍女急忙小心翼翼的扶穩她。“陰姐姐一路辛苦,今日適逢臘日,是以宮中備起儺舞,驅邪避惡,也算是為陰姐姐洗塵。”
&esp;&esp;我勉強一笑,腦中一片空白,已不知道該如何接她的話。恰在這時,邊上突然傳來一聲奶聲奶氣的叫嚷:“娘娘――”
&esp;&esp;郭聖通聞聲回頭,大喜道:“怎麼彊兒也來了?”
&esp;&esp;一個長相俊逸的少年抱了名不滿週歲的娃娃,匆匆趕來,不等郭聖通伸手去接那孩子,已主動快速遞將過去。
&esp;&esp;“娘娘”孩子生得虎頭虎腦,肉鼓鼓的臉上小嘴咧開,露出四顆小小的門牙。孩子五官周正,眉眼長得竟有幾分酷似劉縯。他口齒尚不清楚,撲進郭聖通懷裡後,嘴裡嘟噥著不知說了什麼,小手揪著她的衣襟低頭便想張嘴去咬。
&esp;&esp;“彊兒小乖乖”郭聖通笑著輕輕掰開他的小手“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呢?”
&esp;&esp;“臣況,拜見陛下!陰貴人!”那少年忽然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
&esp;&esp;劉秀並未阻止,坦然受了他的禮,我已是僵化如石,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於是也跟著莫名其妙的受了他的禮。
&esp;&esp;少年起身,目色清純,一張眉清目秀的臉孔,與郭聖通竟有六七分相似。我心有所悟,愈發感到一片淒涼,短短片刻工夫,猶如天上人間,果然是一個不落的把該見的全都見了個遍。
&esp;&esp;不清楚是否自己眼花,還是受到心理作用的影響,少年起身之時,目光似有心,若無意的掠過我,秋風霽月般清明的眼神倏地一變,唇角上揚勾勒出的那抹看似柔和的微笑,忽然像極了惡魔的笑臉,猙獰恐怖。
&esp;&esp;我莫名的打了個冷顫,正在彷徨之際,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草民興拜見陛下!拜見郭貴人!陰貴人!郭侍郎!”
&esp;&esp;我一震,緩緩回首,發現陰興正恭恭敬敬的伏地跪拜。
&esp;&esp;劉秀賜了陰興平身,尾隨陰興之後,原先津津有味的在觀看儺舞的眾大臣紛紛聚攏過來,一時將冷清的角落搞得異常熱鬧起來。
&esp;&esp;那些大臣只少數一部分我不認得,多數人不是跟隨劉秀北上征戰的舊部,便是昔日雒陽舊識。這些人見了我,皆是一副欣喜之容,白天在殿堂上還算守些規矩,此時卻紛紛按捺不住圍住了我,噓長問短。
&esp;&esp;馮異亦在這群人中,只是他性情淡漠,仍是喜歡撇開熱鬧,一人窩在無人的僻靜樹下,不知在想什麼心事。馬武仍是那副飛揚跳脫的樣子,朱祜、鄧晨、李通一個接一個的熟人跟我寒暄,漸漸的我把心中的悲哀沖淡,僵硬的四肢活絡開來,終於勉強能與這些舊友說笑上幾句。
&esp;&esp;不遠處,陰興與郭況閒閒的敘著話,兩個人皆是一副客套有禮的模樣,看似親熱,實則浮於表面,假得不能再假。沒一會兒,陰興與郭況分手,然後漫不經心的往我身邊踱來。
&esp;&esp;“貴人也不多披件衣裳,夜冷。”他沉著臉,似怒還嗔。
&esp;&esp;我噓了口氣,口中噴出淡淡白霧:“多謝。”他應該能夠明白我所謝為何,剛才若非他及時援手,只怕我非當場被郭家姐弟弄瘋了不可。
&esp;&esp;“貴人太感情用事了,以往大哥常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