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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午後, 清輝同蔣勳阿澤三人來至刑部。
季陶然昏睡了一天兩夜, 終於醒了過來, 期間建威將軍府自也有人來看, 季夫人哭的淚人兒一般, 幾度暈厥過去, 本欲將季陶然帶回府中親自照料, 只因傷重不易移動,只得先如此。
雲鬟因臉上有傷,暫時便也安置刑部, 因季陶然醒來,便欲探望,誰知正好季夫人等在, 她只得止步, 只站在廊下遠遠地往那處觀望。
只見不時有人捧湯捧水進去伺候,卻不見清輝等人出來。
雲鬟張望了會兒, 看不出端倪, 又因站了半日, 額頭突突作疼, 也不知是外頭的傷, 還是怎麼樣,當下只得按下那擔憂之心, 轉身要先回房去。
誰知才一回身,就見有個人悄無聲息地站在彼處。
原來竟是白樘, 也不知他從哪裡來, 身上尚且著團領衫,烏紗罩頂,帽翅衡平,越發顯得面如冠玉,人物端方。
雲鬟忙垂首行禮:“見過侍郎。”
白樘道:“你如何在這裡?是想去看望季陶然麼?”
雲鬟道:“是。”
白樘道:“是因季府的人也在,故而不敢去?”
雲鬟仍答了一聲“是”,白樘道:“也不必在這兒站著了,你身上也有傷,便回去好生安歇,待會兒季府的人去了,我自派人告知就是了。”
雲鬟忙謝過,又行了禮,猶豫片刻,低頭匆匆欲走。
白樘看她自身邊兒垂首而過,正也欲走開,忽然雲鬟放慢步子,道:“大人……”
白樘止步:“還有何事?”
雲鬟不敢抬頭,卻也知道不能耽擱他……來不及多遲疑,便問:“大人,我聽說您已經審過了盧離,可是卻並非是公審……不知、是為什麼?”
前世雲鬟原本不知這連環殺人事件會跟自個兒被劫事件有關,後來才知道是白樘把所有相關案件都封存在了刑部,外人竟不得而知。
雲鬟雖猜是白樘的用意,可卻不知白樘究竟為何如此,到底是否跟她有關。
白樘聽她如此問,略一思忖,便轉身看著雲鬟,竟道:“你可知道……當初鴛鴦殺是如何被緝拿歸案的?”
雲鬟道:“是大人將他拿住的。”
白樘笑了笑:“那你可知道,是何人指點我發現他藏身所在的?”
雲鬟愣了愣,望著白樘微微帶笑的眼神,心底不知為何竟現出一朵花綻放的情形,這樣清晰,可又隱約模糊,叫人分不清到底是她的記憶,還是不知為何胡亂浮現的一幕。
她緩緩搖了搖頭,有些茫然。
白樘一笑,因把那日做客崔府,受她領路之事說了,道:“那時候你才兩歲,我竟不知為何你會認得那兇徒,若不是親身經歷者,我也必然不信的。”
雲鬟呆呆看著白樘,心底竟又浮想起那花朵綻放之態,疑惑道:“是我,帶著侍郎大人去的?”
白樘點頭,道:“那賊人本挾持住你,情形甚是兇險。”
那朵花的影子竟流流連連,揮之不去,雲鬟喃喃:“花兒……”
她低低地一聲,白樘卻聽得分明,微微蹙眉想了想,便道:“你說花兒?莫非是指的當時,我因要救你,飛花打中了那賊人麼?”
此事對白樘來說自十分震撼,這許多年來也不曾忘記,這會又想起來,便微笑道:“我記得那時候你被那惡人抱在懷中,卻渾然不怕,看見我飛花打傷了他,竟還笑了起來,可知我懸著心呢。”
雲鬟抬手輕輕壓在胸前,心怦怦亂跳,她凝神仔細回想,此刻才確認,這“花開”的確是她的記憶,而不是無中生有。
只不過,那原本並不是一朵花“盛開”,而是……那花兒被白樘擲出傷人,花瓣紛飛之態。
心底彷彿也聽見那孩子歡快的笑聲,伴著花瓣亂舞,如此令人喜悅。
正如白樘所說,那時候雲鬟才只是兩歲,一個尚且蹣跚學步的嬰孩,心神懵懂,混沌未開,是以那時候的記憶對她來說,竟也是一片陌生。
卻只記住了那“花開”的瞬間。
雲鬟怔然無言,白樘心頭轉念,便問道:“你果然不記得此事了。本來,我心裡也十分疑惑,這許多年來都也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麼會認得那鴛鴦殺,又如何會引我前去。”
白樘停了停,又道:“當初審訊那兇徒之時,他曾說了一句話……只不過不管是他跟我,都不敢相信罷了。”
雲鬟問道:“不知是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