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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先前, 趙六乘轎回到了鄜州大營, 進門落轎後, 他便鑽出來, 笑嘆道:“真真兒悶死人, 非要我坐這勞什子。”
隨侍小兵道:“這也是為六爺著想, 轎子的顛簸自然輕些, 如今有傷在身的,哪裡還能像以前那樣只是騎馬呢。”
趙六哼了聲,邁步入內, 正杜雲鶴正從書房內出來,兩下遇見,杜雲鶴見他臉色如常, 知道傷處無礙, 因問道:“這一行如何?”
趙六道:“還能如何,自是按照你們吩咐, 說的明明白白, 如今那糊塗官兒已經定案了, 你們可放心了罷。”
杜雲鶴瞄他一眼:“不必口口聲聲‘你們’。”
趙六便探過頭來, 笑道:“我就知道, 既然不是你的主意,你為何要附和那姓白的……定要讓我扯個謊兒出來呢, 明明是那丫頭私會情郎,偏要說什麼忠義節烈……”
原來前日趙六將在林子裡的經過說罷之後, 又聞聽鄜州縣派人來請過堂……只因趙六傷口才縫好, 一時不宜移動,杜雲鶴便命他暫且將養兩日再說。
只在趙六將上堂之前,杜雲鶴又叮囑他,不許提青玫私會男人一節,也不必提賈校尉的身份,便只說是謝二的同黨前來報復等話。
趙六素昔跟著杜雲鶴,很知道他的性情為人,他本是個最冷清漠然的性子,哪裡會理會別人的死活?因此一聽這話,便知道不是杜雲鶴的所為,當下便試探著問是不是白四爺的主意。
杜雲鶴雖不曾對他明說,卻也不曾否認,這自然便等於是預設了。
話未說完,杜雲鶴已經咳嗽了聲,見左右無人,才皺眉正色道:“你且留神,既然已經定案,以後便把此事忘了,免得有口沒遮攔的時候,橫生事端。”
趙六便挑了挑眉,杜雲鶴又道:“另外還有一件兒,——你對著白四爺,切記不可放肆無禮,須得十分敬重,可記住了?”
趙六轉過頭來,仔細看杜雲鶴,卻見對方雙眸沉靜無波,語氣平緩卻不容分說,彷彿是在同他說一件天經地義之事。
趙六不由問道:“這是為何?”
杜雲鶴卻不再看他,只轉過身去,望著天際雲起,道:“你只需要把這句話記在心裡就是了,不必問為什麼。”
趙六擰眉,卻終究沒再多言。杜雲鶴又道:“你上堂之時,我同四爺一塊兒搜檢過賈少威的房間,這人十分謹慎,房中竟也妥妥當當,看不出什麼異樣來,不過他畢竟並沒想到會在林子裡遇見你……也沒想到他會不再回營,故而到底有些蛛絲馬跡。”
趙六眼前一亮:“發現了什麼?”
杜雲鶴道:“一個骨笛,四爺帶走了。”
趙六有些遺憾:“怎麼不留下來給我看看,就給他帶走了?”
杜雲鶴微皺著眉,道:“這花啟宗是相爺的心腹大患,給他逃脫了,細算起來,連我也得入罪,這骨笛有些來歷,不似是中原之物……四爺拿走此物,便是在想法兒保全我呢。”
趙六擰眉想了會子,自言自語般道:“這也罷了,我不懂的是,這白四爺為何好像對素閒莊格外上心……像是維護素閒莊那小丫頭一樣,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淵源?”
杜雲鶴瞥他一眼:神色有些不快似的,也不答話,只輕哼了聲,拂袖轉身自去了。
趙六目送他的背影,嘆道:“我又戳了什麼老虎鼻子眼兒了不成?這話難道也冒犯了他了?姓白到底是有什麼了不得……”一句話沒說完,杜雲鶴已經回過身來,兩眼冷冷地瞅著他。
趙六將剩下的話噎在嗓子眼裡,翻著眼皮望天,倒果然沒再說下去。
話說這日,雲鬟正跟跟林嬤嬤,露珠兒兩個,在青玫的屋子裡,準備拾掇青玫的遺物。
然而云鬟看了半晌,見青玫的舊衣、汗斤、昔日所用等物盡在,睹物思人,心裡不免難過。
林嬤嬤早知其意,便故意想支開她,因道:“鳳哥兒你不會收拾東西,且自出去花園內逛逛罷了。”
雲鬟正看著青玫素日做針線用的簸籮,聞言忽道:“奶孃,別收拾了。”
林嬤嬤一怔,雲鬟道:“就把這兒原樣留下就是了,左右莊子裡也不缺一間房使,如今人都沒了,且留著這房間,權當個念想兒……也好。”
林嬤嬤張了張口,復低頭輕嘆了聲,對露珠兒道:“罷了,就聽姑娘的。”
眾人才出了房間,將門帶上,就見有個小廝從外來到,說:“知縣大人來了,要見小主人,陳叔叫我來知會一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