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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自從衙門裡那一場回來後,雲鬟的乳母林氏因知道了此事,十分著惱。
這整個莊子裡,也不過只有林氏才是京城內帶來的,她為人雖慈和,卻因是侯府內的嬤嬤,自是極懂規矩的,先前因呆在這“窮鄉僻壤”裡,人又少,也不會客等等,林氏未免便怠慢了,並不格外拘謹雲鬟。
又因先前雲鬟的母親謝氏在世之時,更是百般地疼寵她,凡事都由著她的性子,只要她喜歡就是了,林嬤嬤見狀,越發疏懶了心意,只要雲鬟不鬧得十分破格,就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誰料昨兒竟偷偷跑去縣衙,林氏後知後覺聽說了,未免惶恐,畢竟她還是要回京城去的,倘若此事傳了回去,還不知鬧出什麼波折來呢,又加上青玫這件事,正如火上澆油一樣。
林氏便憤憤地說:“我就知道總住在這兒不是個常法兒,先是丫頭鬧得不像樣子,如今姑娘也學壞了。我可管不了姑娘了,你是這樣有主意的,什麼話也不肯聽我的,這還只六歲罷了,若再大一些,越發不知道我是誰了。”
雲鬟見她唸叨起來,便說:“奶孃,以後不會了,過了這一關,就太平了,我自然也不會再擅自亂跑出去。”
林氏道:“你只哄我就是了,哪一次不是我說破了嘴皮,你口中答應,下回卻依舊照做不誤的?昨兒送你回來的那人……叫什麼秦捕頭的,竟也不知道個進退,還硬是要抱你下車,成什麼樣子!”
雲鬟知道秦晨為人大大咧咧,並不是那種小心謹慎的性情,何況他從來把自個兒當作男孩兒一樣對待,未免不會在意那些什麼規矩之類,可雖知此情,卻不好替秦晨辯解,不然林氏必以為她又是犟嘴,——只聽著罷了。
林氏見她不語,加上自個兒也累了,便歇了口氣,又思忖著說:“露珠兒不中用,以後不論去哪兒,一定要我陪著才好。”
雲鬟只應承:可昨日上堂之事,倘若給林氏提前知曉,只怕她一定要把雲鬟鎖在房中,半步也不許出去罷了,故而云鬟才瞞天過海,只帶一個小廝就去了縣城。
林氏又念兩句,才自去吃茶。待她去後,雲鬟方吁了口氣,笑道:“阿彌陀佛,耳朵終於清靜了些。”她起身轉回臥房,從架子上的抽屜裡拿了一本書出來,翻開看去,書頁裁剪的整齊利落,字跡潔淨直正,令人一見便心生喜歡。
誰知便由這些字跡,竟勾出些心魔來。
雲鬟呆呆站在書架旁邊,這一刻,不知為何,她居然又想起昨兒在縣衙門口的情形。
——像是有什麼絕對無法被忽視的……被她遺漏了。
只是此刻她的心情極為古怪,一面,急切慌亂地想看見自己到底遺漏了什麼,另一面,卻隱隱心存畏懼,竟不能靜心細細回想。
眼前所見,是一角靛青的袍子角,雖是極簡的布料,可在那人身上,其挺括熨帖,乾淨整潔,自問這世間再無第二人如此。
可這又怎麼可能?雲鬟握著書,竭力將自己從回憶裡抽離——那個人,怎麼會在此刻,出現在鄜州?
她又仔細回想前世,想找出有關“他”跟鄜州的蛛絲馬跡,然而搜遍所有,把並未尋到這份記憶。
雲鬟靠在桌邊,出了半天神,那邊兒林嬤嬤捧著一盤瓜果進來,她兀自並沒發覺,眼珠也不動一下。
林嬤嬤見她定定怔怔地,反倒不敢造次,生怕是自個兒先前話說的狠了些,她心裡不受用了。
林嬤嬤便走到跟前兒,把果子放下,方道:“這杏子跟甜瓜是昨兒莊客送來的,很是新鮮,先前在井水裡湃著,這會兒暑熱上來了,正好吃幾個解暑。”
雲鬟正凝神細想,竟沒聽見,林嬤嬤又叫了兩聲,才見她回過神來。
林嬤嬤覷著臉色問道:“是怎麼了?我叫這半天不言語?”
雲鬟扭頭看她一眼:“沒什麼……”
林嬤嬤見她眼神飄忽,心不在焉,自個兒越發不安,便溫聲道:“既然無事,且把這書放一放,過來吃果子罷。”說著,便絞了溼帕子要給她擦手。
雲鬟待要把那本書收起來,林嬤嬤已經先抽了過去,竟擱在旁邊桌上,便握住她的手兒擦了起來,雲鬟回頭,見那書頁已然合上,只書頁上四個字,遒勁有力,入木三分似的。
就在此刻,鄜州城的縣衙中,知縣黃誠振衣整冠,匆匆出迎。
出書房不久,遠遠地看見兩人正自遊廊下走近來,左側是名十四五歲的少年,神采飛揚,果然不俗,可跟他旁邊那人一比,卻赫然青嫩不足看了。
黃誠定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