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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抱著她往素閒莊迴轉,見身後趙六不曾追來,他便問雲鬟道:“鳳哥兒好端端地,怎麼竟落水了?小六爺說你……可是真?”
雲鬟輕搖頭道:“不必聽他瞎說。”
巽風垂眸看她,眼底略有些擔憂之色,然而云鬟不說,他自不能強逼,何況他不過是聽白四爺所命,來護她安危罷了,除此之外……卻並不宜插手別的,此刻雖見這女孩子心底有事,以巽風性情,自然不肯多口。
當下巽風只道:“那待會兒回了莊上,要如何交代?”
雲鬟道:“我父親不至於緊等著我,只悄悄送我回房,我叫丫頭來幫著收拾了就是,不必驚動他們。”
巽風點頭,因也不再說別的。雲鬟窩在他懷中,腦中一陣兒混沌,不免想起先前種種。
雲鬟自然早明白崔侯爺的性情為人,然而在聽說他竟親自來到素閒莊、且還是為了接她回京之時,心中卻仍舊忍不住有些悸動。
畢竟是父女天性,她再如何冷淡自持,又在心底清楚告知自己“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崔侯爺如此,只怕另有外力所致……
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心底畢竟是有些希冀的,隱隱地竟盼自己想錯了,或許父親之所以來到,不過是因為如他所說的是“想念”他的女兒了。
所以在看到崔侯爺醒來後第一件所做的事竟是去謝氏的墳上祭拜,雲鬟原本涼淡的心,便禁不住熨帖溫暖起來。
誰知……陰差陽錯,竟聽了胡嬤嬤那兩個丫頭私下裡的話。
她其實並不是對崔印覺著失望,只是對她自個兒覺著失望罷了。
明明知道不必心懷希冀,卻仍舊無法自制。
前生跟今世,到底有何不同?上次在袁府之時,本來要狠心不說那密道所在……想讓趙六死在其中,從此一了百了。
那時候她拿了火盞,磕磕絆絆地離開地道,她不想回頭看,可是忍不住回頭看時,卻見那道跟王閆身影相比格外瘦弱的身影,正苦苦對抗。
她倉促轉身,終究沿著長梯往上而行,她的眼前似是光明,身後卻是無邊黑暗之淵,裡頭更是藏著她曾深懼深恨之人。
當時她拼命往上爬,一面兒害怕他不經意中從身後趕上來,一面兒卻又想哭又想笑:或許她終於可以擺脫他了!
將到頂端之時,火盞晃了晃,便往下墜落,不等落地,便已經熄滅。
那一刻,雲鬟想自己的心或許也可以做到……如此刻的密道一般黑暗。
可畢竟,她仍是不忍,仍是不能。
不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她又何嘗不是!
黃葉蕭蕭,長河滔滔,雲鬟坐在河堤上,因為心亂,越發想起昔日的許多事情。
而她的腦中,就像是快馬疾馳拉著的一輛馬車,車輪急轉,一刻不停地往前飛奔,飛奔,她明明知道該停下,但是卻無能為力,許許多多的舊事,好的,壞的,鉅細靡遺,一幕接一幕,爭先恐後似的出現在她眼前。
她幾乎已受不了,整個人有些瀕臨崩潰,故而才投入水中。
腦中那難以承受的壓迫之力,彷彿只有肉身上所遭受的刺激,才能暫時壓制。
冰涼的水將她包裹,而她也漸漸地放鬆下來,任憑自己浮在水上……紛亂的思緒彷彿受到了撫慰,開始慢慢地消停。
雲鬟甚至想一直就如此浮著……倒也罷了……因為此刻的寧靜,便如暴風雨狂肆而過的原野,有一種奇異的靜謐的歡喜。
直到趙六突如其來,他將所有都打破了。
雲鬟倒是不曾說謊,她浮在水中之時,本極平靜,且不論她到底是如何決定,但趙六的忽然跳入,尤其是他的手一把揪住她的衣裳之時,讓她猝不及防,猛嗆了一口水,差點兒弄假成真地就死在此處了。
然而,不知是因為鳧水的緣故,還是因方才斥罵了趙六一番的緣故,此刻的心情,竟是好了許多。
巽風抱著雲鬟,自角門入內,才把她送回房中,外頭便報說侯爺來到。
這會兒巽風才退,雲鬟還未來得及換衣裳,要阻止崔印已經來不及,當下只得裹了一床被子罷了。
正有些狼狽之時,外頭崔侯爺負手走了進來,口中道:“如何我聽說你自個兒出去了呢?”話音未落,便看見她裹著一條薄被,頭髮上卻都溼嗒嗒地,崔印怔道:“你這是……”
雲鬟見瞞不住,只得勉強一笑道:“方才不留神跌了一跤。”
崔印皺眉上前,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番,見除了渾身溼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