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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 白清輝的神情, 雲鬟記得再清楚不過。
當時他因見了血, 犯了暈血之症, 因此臉色比平日越發蒼白, 更無一絲血色, 只有雙眼冰寒漆黑, 彷彿深不見底的淵藪,各色的驚怒恨憎氤氳盤旋其中,難以辨明。
他的手撐著門框, 手指亦是冰冷玉色,整個兒就像是精緻無匹的細瓷薄胎白釉人像,只怕風一吹便會倒下, 然後立刻鏗然碎裂。
雲鬟自然知道白清輝的來意跟所求, 只可惜,她註定要讓他失望了。
白清輝聲音微啞, 問道:“若非王爺動手, 季陶然又是如何而死?”
雲鬟半垂著眼皮, 靜靜回答:“此事, 王爺已向刑部白尚書交代過了, 我亦為旁證,白尚書為人處事, 自然是最公正嚴明的,他又絕不會徇私舞弊。——既然此事已經結案, 少卿又何必再行糾纏。”
白清輝有些震驚, 彷彿料不到雲鬟竟會如此說,他擰眉,艱難說道:“我、不過是想求一個真相。為何案卷竟然封存?連我都不能看一眼……難道真的會有什麼不可告人之情?可是我不信,季陶然他……”
雲鬟不等他說完,便道:“各自有命罷了,這便是季陶然的命。何況,若他在天之靈有知,也不會想少卿繼續追查此事,王爺念在少卿是為故友心切,才並不計較,以後也望少卿且不可再如此貿然……”
白清輝雙唇緊閉,凝視著雲鬟的目光,不知是失望居多,還是震驚惱怒居多。
雲鬟無法分辨,她只全心讓自己說出這些……且用一種平淡無波、甚至近乎涼薄的語氣,彷彿說的只是一件極簡單不過的事,而不是……她深為看重的故人性命!
連她自個兒聽著她口述的聲音,都恍惚有種錯覺,彷彿不是自己在說話,而是什麼別的冷酷無情的人。
最終,白清輝轉身離去,那偏有些纖瘦的身影略略踉蹌。
雲鬟揪心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手無意識地握緊,她本想叫丫頭來扶著,卻又無法出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是趙黼在耳畔道:“看夠了麼?”
雲鬟略閉上雙眸,無聲地吁了口氣,轉身欲往裡屋去,趙黼卻將她手臂一握:“方才,你為何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他?”
雲鬟不想看他,然而此人卻偏生叫人無法忽視,縱然竭力無視,然他身上的氣息,他的聲音,卻無處不在,如斯強烈。
雲鬟輕笑了聲,並不回答。
趙黼垂眸細看她的神情,忽道:“你是不忍?怕他知道了,心裡更不好過?”
雲鬟一顫,趙黼便知道了,冷笑道:“你果真十足體貼他……”
雲鬟深深呼吸,仍用一種冷然無波的語氣道:“王爺若是沒有別的事,且請放手。”
趙黼卻毫不在意,反而笑著向著她又走近一步,兩人本就極靠近了,如此一來,幾乎是貼身而立。
雲鬟咬了咬唇,再也忍不住,她扭身便要走,不妨趙黼輕輕將她手腕擒住,左手在腰間一攬,便將她摟著貼在自個兒身上。
雲鬟低下頭去,雖是該“習以為常”,本以為自己已是麻木,卻……總是情何以堪,不管多少次,亦都無法面對。
雲鬟低聲,試圖阻止他:“王爺……”
趙黼看著她帶著幾許無奈的眉眼,同時也聽出這樣輕淡的呼喚裡頭,有著難以掩飾的嘲諷之意,不知為何,一看她是這般,便叫他有些難以自制。
趙黼挑唇道:“本王還是喜歡……先前你求饒時候的模樣……”
果不其然,他眼底所見的雲鬟,雪色的臉頰上極快地多了一絲淡紅,然而她仍是不曾抬頭,只是眉尖極細微地蹙了蹙。
趙黼放開她的手腕,抬手撫上她的臉頰,目光從上往下,在那胭脂紅的櫻唇上徘徊,情不自禁地便低頭欲吻落。
不妨雲鬟將他的手掌拂開,同時轉開頭去,便叫趙黼落了空。
趙黼皺了皺眉,望著她垂眉冷淡之態,才想起唇上仍有些絲絲地疼,他盯著眼前之人,眼神也漸漸地變得銳利起來:“怎麼,伺候本王對你來說,是這樣不情願?”
自從納了雲鬟入王府,素日裡他在她身上,從來都是予取予求,順性而為,從不知剋制,一旦被拒,便往往數倍索回來。
趙黼是行伍出身,又當盛年,體力絕佳,自然是極難應付的。
起初雲鬟並不知情,後來屢次吃虧,再往後同他相處之時,便學乖了些,只竭力隱忍“馴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