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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雲鬟,來到小樓旁,卻見底下門口竟立著兩個衙門的公差,門上卻還上著鎖。
黃誠因對雲鬟說道:“案發之後,袁家就命人將樓看住了,並沒叫更多閒雜人等上去,我接手之後,怕不妥當,才派了人過來。”
那公差見他來到,行了個禮,又才掏出鑰匙,將鎖頭開啟,黃誠囑咐雲鬟道:“樓梯有些陡,鳳哥兒且留意。”
雲鬟隨他入內,見樓內倒也寬敞,雖有窗戶,卻都從內閂著,黃誠站在臺階處,等她看了一遍,才領路拾級往上,邊走邊說道:“案發那夜,這樓裡的丫鬟婆子我都一一問過,眾口一詞,說是門窗都從裡頭關緊了,因先前那王閆掐死丫頭的事,所以在這些防範上頭格外留意,素日更是不許一個外男來至內宅,照她們的說辭,是絕不會疏漏的。”
雲鬟道:“既然如此說,事發後門窗都不曾毀壞過,意思便是這兇徒仍是在樓內……不曾出去?換言之,就是說兇徒不是當夜從外頭闖進來的?而似憑空出現一般?”
黃誠見她說“兇徒”,便點點頭,因說道:“此事怪就怪在這點兒上,倘若是人,斷無來無影去無蹤毫無蛛絲馬跡留下之理。”——上回城隍鬼的案件兒,那罪犯還是藉著夜色,頭戴面具硬闖而去的呢。
雲鬟道:“大人覺著這行兇的是人是鬼呢?”
黃誠笑了兩聲,道:“正如我先前斷城隍案所說,倘若是鬼,用魘魔法術等或攝人魂魄,或吸人精氣,高明輕易地奪人性命倒也罷了,這番這鬼,卻還懂得行那苟且之事……”說到這裡,忽然意識到對方只是個幼年的女童而已,當下咳嗽了聲,道:“因窗戶都不曾開,往上有些暗,鳳哥兒留神腳下。”
不料雲鬟聽了黃誠的話,心中暗忖,又聽黃誠戛然而止,她略一想,就知道其意,因換了話鋒問道:“仵作可查驗過了?”
黃誠道:“這……畢竟小姐是未嫁而亡,袁老先生的意思,不便叫人再驚擾玷辱她……”
雲鬟嘆了口氣,道:“說的也是,老先生畢竟一片憐女之意。”
黃誠聽她主動提及仵作,隱隱猜到她的用意,怎奈有些話他也不便直說,便轉個彎兒道:“雖然不曾檢驗過屍身,然而詳細詢問伺候小姐的身邊兒人……多少也有些獲知。”
此刻兩人已經上到了第三層樓,卻見房門也是鎖住了的,黃誠拿了鑰匙開啟,舉步入內。
雲鬟跟在身後,鼻端先嗅到一股香薰的甜膩氣息,然香甜底下,卻又透著說不出的腐黴之氣,若隱若現。
迎面是雕花的檀木屏風,轉了進內,便是會客之所。
雲鬟定睛看去,見這房內佈置的清新雅緻,一色花梨木的傢俱,淺絳色的幔帳,地上鋪著軟厚的波斯地毯,一腳踩上去,彷彿踩在雲端般。
先前上樓的時候,還常有咯吱咯吱的木頭聲響,此刻卻悄然無聲,格外靜謐。
黃誠便站在這廳內中央,等雲鬟走了過來,便往內一指,道:“裡頭就是小姐的臥房。”
雲鬟轉頭,便看見一個小小地鏤空圓月門,兩人齊走上前,邁步入內,才見裡頭同是絳色的幔帳,中間擺著一張小小圓桌,右手邊最深處,是小姐的繡榻。
黃誠走到榻邊,看著空空如也的床榻,未免想到如今人去樓空,而真相卻仍未白。
此刻雲鬟正在靠牆的小桌旁,仰頭望著上頭的一個天青色花瓶,見裡頭原本插著的幾枝月季花兒都枯萎凋落了,也無人收拾。
兩人一時各自感慨,黃誠嘆了口氣,忍不住放低了聲音:“雖然袁先生不願仵作檢驗,然而我私下裡問過他……他逼不得已同我說過,案發之時,小姐的床帳上的確有些、有些汙髒痕跡……”
黃誠原本他不想對雲鬟說及這些,甚至,也竭力避免了用“落紅”等過於直白的詞兒,心想雲鬟只怕是不明白的,然而說完之後,卻見她竟然轉過身去,也不知到底聽見了他的話不曾……可黃誠卻不由莫名地紅了臉,心想:“我如何要對她說這些?這、這太逾過唐突了。”
黃誠正有些自責,忽聽雲鬟道:“所以大人就知道……這行兇的不是鬼怪麼?”
黃誠聞言啞然:事實上他因想要破案,自然不放過任何一絲一毫,雖不能檢驗屍身,私底下卻問起袁先生,又傳問伺候小姐的丫鬟婆子等。
被他逼問之下,那些婆子丫頭們抗不出,果然吞吞吐吐地供認了:袁小姐被玷汙那夜,床褥上的確有落紅痕跡,甚至貼身的衣物上還有些“髒東西”……只不過因袁大人不許聲張,故而都私下裡偷偷地燒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