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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季陶然終究回身, 看向崔雲鬟。
只是當雙眼又看見那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容顏之時, 心底的抽痛竟無法止息。
季陶然勉強移開目光, 暗中嚥了口氣, 才冷道:“你方才說是為了王家孩兒失蹤之事尋我, 你到底想說什麼?是何意思?”
雲鬟走前了兩步, 季陶然雖不許自己去看她, 然而見她一步步走到身前,竟忍不住瞥了過去。
這許多年不見,他心頭想象過多少次……倘若崔雲鬟還活著, 那麼她將會是什麼模樣兒的,然而此刻人在身前,他竟無法仔細認真地將她看一遍。
可是一瞥之間, 卻見臉色仍是冷雪一般, 雙眸漆黑清澈,似能看穿人心, 臉白眸黑, 唇卻是如塗了胭脂般。
通看起來, 這面容雖半點脂粉也不曾有, 但眉眼口鼻, 卻看著如同仔細描畫出來的般,委實精緻好看的太過了。
季陶然本想不動聲色地冷冷瞥一眼罷了, 然而目光竟不由他自主,就粘在上頭, 但是越看, 鼻子卻竟酸了起來。
正在怔然之間,手臂被人一握。
季陶然低頭,卻見雲鬟已經握住了他的胳膊,道:“總不成是在大街上說話?”
季陶然來不及回答,雲鬟拉著他,轉身而行,走不多時,便見了一間小小酒館,雲鬟上下看了一會子,拽著季陶然入內。
當下撿了個靠裡的桌子,兩個人對坐了,雲鬟問道:“可喝酒麼?”
季陶然心裡憂悶,也不答話,雲鬟便吩咐小二,叫篩了幾角酒,炒了兩樣菜來。
季陶然怔了半晌,把臉轉開:“你到底有何話說,直說就是了。”
雲鬟舉手,親斟滿了一杯酒,放在季陶然跟前兒,也給自己倒了一盞,便說道:“我知道你的酒量不佳,只不知這幾年是不是長了些。我卻是毫無長進的。”
季陶然慢慢地低下頭去,雲鬟舉杯,沾了沾唇道:“江南的酒中,有一樣兒桂花酒,喝著十分香甜,我勉強能喝一兩杯,其他的卻不敢多喝。”
季陶然聞言,冷笑了聲:“那你何不留在江南,自在了去。何必回來。”
雲鬟笑了笑:“是,其實我也並沒想到,我會回來。”
季陶然張了張口,欲言又止,雲鬟舉起杯子,道:“我敬……季大人。”
季陶然見他如此相稱,便抬眼看她,雲鬟看著他,舉杯喝了一口,烈酒入喉,不由緊鎖眉頭,喉頭又嗆又辣,卻只是忍著。
季陶然咬了咬唇,仰頭長嘆,見她似又要喝,便劈手將那殘酒奪了過來,自己一飲而盡,才含怒喝道:“你不能喝,逞什麼強?喝醉了誰來理你。”
雲鬟見他如此,反而笑笑,垂頭之時,眼圈兒便有些微紅了。
雲鬟低低道:“表哥,並不是真的怪罪我,是不是?”
季陶然聽她輕聲叫了一句“表哥”,那眼睛也飛快地紅了,一言不發,低頭把自己跟前的酒杯端了起來,一揚脖子,便又吃了。
兩個人對桌而坐,誰也不曾出聲,正小二送了一碟子素炒什錦上來,雲鬟方提了筷子,給季陶然夾了菜,道:“你吃一口,壓壓酒力。”
季陶然吸吸鼻子,果然便將那筷子菜吃了。
半晌,季陶然才澀聲說道:“你為什麼……就那樣走了?”
雲鬟道:“我當時那樣做,其實也並沒有十分把握,也是半生半死,投水之時,其實也是存了會死之心的。”
此情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當時深秋,太平河水冷浪大,雲鬟雖通水性,但自上京去就未曾練習過,何況她身子又弱,能潛水逃離,一則是運氣,二則靠了一股韌性。
季陶然攥緊了拳頭。
雲鬟道:“我自有個必離開不可的緣由。然而此刻才知道,不過是徒勞罷了。”
季陶然假作撓癢癢地,抬手飛快地把眼角一抹,才又說道:“此事,清輝從頭到尾都是知道的?”
雲鬟搖頭,就把自己如何離開,又如何偶然跟白清輝重逢,此後便在會稽做典史等等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
季陶然聽罷,略微出神,原本他以為白清輝必然知情,誰知兩個人卻是無意間湊在一塊兒的。
他畢竟深懂白清輝的性子,細細想想,就算白清輝知道了雲鬟在會稽,可的確也不便將這訊息告訴他。
畢竟,以季陶然的脾氣,倘若知道這信兒,一定不顧一切,便要找到會稽去的。
何況雲鬟既然一心要隱姓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