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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鬟幾乎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太子府, 又是如何爬上馬兒的。
起初還只憑一絲意識行事, 知道若是跌落, 甚為不妥, 於是強忍不適慢慢伏底身子, 試圖抱著馬脖子而行, 豈料很快便萬事不曉, 連如何墜馬都且一無所知。
待醒來之時,人卻已經在謝府之中。
已是午後近黃昏,因為陰天, 屋內光線格外黯淡,只地上暖爐微微有光。
尚未睜開雙眸之時,便聽得旁側有人說道:“是你們都縱著她才如此, 若真鬧出大病來又怎麼樣?”
另一個低聲勸道:“世子休要只說氣話。”
雲鬟睜開眼看去, 卻見正是趙黼跟季陶然兩個,趙黼滿面惱色, 季陶然也略帶幾分愁容。
見他兩個似有不快, 雲鬟便欲起身, 只是頭竟十分沉重, 只一動間, 便又覺著暈眩。
此刻那兩人卻已經發現了,忙雙雙上前, 趙黼輕輕按住:“做什麼?才醒過來,不必著急起來。”
雲鬟道:“世子在說什麼?”
趙黼見問, 知道她是聽見了, 可他卻向來知道雲鬟的心意,雖心有怨念,卻不願在這時候更令她不快,便道:“沒說什麼。”
季陶然看他一眼,卻也明白,便安撫雲鬟道:“覺著如何?太醫說你受了風寒,晴姑娘看著人熬藥去了。”
雲鬟漸漸地記起些經過,心底忐忑,便掙扎著起身。
趙黼俯身探臂,將她肩頭輕輕地一握,微微用力,只是才扶她起身,忽地想起自己的右手本是“不能動”的,忙緩緩地縮手。
幸而雲鬟心不在這上頭,亦未留意。
雲鬟皺眉問道:“我怎麼回來了?我記得先前,是從太子府往回……”
趙黼道:“你再不回來,是要在刑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麼?”到底忍不住,臉上透出十分不悅之色。
雲鬟見他不答,便看季陶然:“怎麼你也在家裡?”
季陶然問說:“你都不記得了?”
雲鬟扶著額頭,身上竟仍有些發熱,苦惱道:“我只記得……大概是還沒回到刑部……”
季陶然正欲說話,趙黼道:“並沒大事,只不過你在馬背上暈厥了,我跟季呆子聽說,便忙出來看望,正好遇見,如此而已。”
季陶然看向趙黼,卻也並未做聲。
雲鬟揉了揉額角:“原來是這樣,還好……”
趙黼道:“還好?”
雲鬟道:“當時我是跟著侍郎的,侍郎有無不悅?”
趙黼聞聽,再忍不住,便怒道:“事到如今你尚且管他?你如何不問問我是否不悅?”
雲鬟抬頭,趙黼瞪了她一眼,轉身便走。
正曉晴從外端了湯藥進來,幾乎正撞上。
曉晴捧著藥進門,本詫異趙黼竟氣憤憤地,忽地見雲鬟醒了,忙上前問道:“主子覺著怎麼樣了?”
雲鬟道:“不礙事。”
曉晴忙將湯藥端了,一口一口餵了她吃。
季陶然見趙黼去了,略覺猶豫,思來想去,便道:“你很不必憂慮,侍郎並未不悅,相反,他甚是擔心你。故而才叫我一路陪著送你回來的。”
雲鬟略覺心安,道:“我只是怕……侍郎會覺著我無用。”
季陶然不由苦笑,走到跟前說道:“你還要怎樣?難道真的三頭六臂不成?你也算是歷來進刑部的推官之中,最出色的一個了。可知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部裡上下眾口一詞的話。”
雲鬟意外道:“這、是真的麼?”
因先前才進刑部之時屢屢吃癟,又連得罪了人,是以雲鬟自覺在部裡眾人眼中心裡,她也多半是個不討喜的了,不料季陶然今日竟說這話,在雲鬟看來,卻似是故意安撫她的。
曉晴見她只顧留心季陶然的話,便道:“主子吃藥。”
雲鬟只得復吃了一口藥汁,很覺苦澀。卻仍看著季陶然。
季陶然道:“如何不真?只是並沒有人當著你的面兒亂說就是了。”
刑部上下雖認“謝鳳”之能,只猜不透她到底跟趙黼是何干系,自並沒有許多人敢來親近。
吃罷藥,曉晴拿帕子為她擦了嘴角,雲鬟道:“表哥不如回去罷,若是部裡事多,豈不是又為我耽擱了?”
季陶然見趙黼不在,便拉了凳子靠前坐了,道:“不要只說胡話,什麼能比得上你好端端的?先前因你暈厥了,倉促裡又未來得及問,如今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