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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樘手掌微沉, 堅硬的檀木桌透開一道冰裂似的暗紋。
雲鬟竟不能抬頭。
不記得是如何出了門的, 潮潤的雨氣撲面而來, 繼而是雨聲, 聒聒噪噪, 嘈嘈切切, 像是生恐她的心緒不夠混亂。
門外三兩步遠, 季陶然正靠牆而立,惶惑緊張擔憂之際,耳畔只聽到一聲“出去”, 隱約帶幾分慍怒。
季陶然抬頭之時,卻見雲鬟正從內退了出來。
忙站直了,倉皇中, 他只來得及叫了聲:“阿鬟……”
雲鬟卻彷彿並未聽見, 甚至未看他一眼,徑直竟去了。
季陶然欲拉住她, 手在袖子上握了一把, 他本就未敢十分用力, 那官服的緞面又竟有些涼滑之感, 於指間略略一碰, 旋即滑落成空。
季陶然略微遲疑中,雲鬟已經走開了。
凝望那道背影, 季陶然喉頭動了動,最終只是長嘆一聲。
且說雲鬟回到公房, 環顧周遭, 那無法容身之感越發重了幾分。
轉念間站起身來,疾步走到門口,才要邁出去,忽又停下。
怔怔站了片刻,便又回到桌邊兒,舉手研了磨,又抽一張紙。
小毫蘸了墨,筆尖在白紙之上游弋停頓,如此猶豫半晌,才把心一橫,一筆一劃,寫出兩個字來。
凝睇想了半晌,正要再往下續寫,外間有書吏來到,竟稟道:“主事,大理寺的白少丞來尋。”
雲鬟長睫一眨,問道:“可說了是有何事?”
書吏道:“著官服來的,且方才像是已經去了尚書那邊兒,只怕是為了公務。”
雲鬟聽見已經去見了白樘,心頭抽了抽,便略微苦笑,道:“公務麼?我已經不能……”
才說到這裡,便見白清輝從門邊兒走了出來。
雲鬟噤聲,垂眸看了眼手上的字紙,便拿了旁邊一本卷冊遮壓在上面。
那書吏知道他們兩個素來相熟,當下也不打擾,便袖手退了。
白清輝進了門來,道:“你已不能怎麼樣?”
方才他在門口上只一站,就看出雲鬟的氣息跟昔日有些不同,且眼睛還是紅的。
雲鬟起身迎了他,問道:“你……方才去見過了尚書了?”
清輝道:“是。”
雲鬟道:“不知是為了何事?”
清輝道:“我手上有個案子,有些難辦,故而想要你相助,還要勞動季陶然,故而今日特來刑部稟請一聲兒。”
雲鬟道:“尚書……如何回答?”
清輝略帶些許疑惑看她,道:“尚書自然是應允了。三法司之間本就該相互協助。怎麼了,你的情形不對,可是有事?”
雲鬟聽了一聲“應允”,略覺意外,轉念間,目光向著桌上那張紙掃了一眼,又有些瞭然。
當下搖頭道:“並無。只是、不知你有什麼案子?”
清輝道:“還記得先前我們在醉扶歸見過的那個、跟柳縱厚一塊兒的男子麼?”
雲鬟聽他提起此人,道:“自然記得。”
清輝道:“這人死了。”
雲鬟微睜雙眸:“死了?”
清輝道:“是。”說到這裡,便聽得門口有人咳嗽了聲,卻並不進來。
清輝跟雲鬟轉頭看去,卻見來者竟是季陶然,倉促掃了雲鬟一眼,便又轉開目光。
清輝道:“你如何不進來?又咳嗽什麼?”
雲鬟並不言語,靜默低眉。
季陶然方走進來,訕訕道:“我聽尚書說,你找我?”
清輝道:“是,我有一個案子,要你們兩位相助,方才正跟謝主事說明。”便又將柳縱厚那“好友”身死之事說知。
季陶然也甚是震驚:“因何而死?”
清輝道:“正是死因可疑。人死的並不是地方,死狀又難堪,且畢竟是禁軍身份,便未曾張揚出去。所以要查起來也有些格外艱難。”
季陶然本有些忐忑不敢面對雲鬟,聽清輝說的這樣蹊蹺,便好奇問道:“又如何不是地方,怎麼難堪法兒?”
原來柳縱厚這位“同伴”,雖也是禁軍當值,卻是金吾衛統領厲廣的所屬心腹。
前兩日,卻被發現死在了青樓之中,且赤身裸/體,像是得了“馬上風”一般,如今那青樓已被查封,樓中相關人等都被羈押在大理寺,等待詳審。
清輝又道:“原本屍首也由仵作驗看過了,竟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