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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寒風摧樹, 嚴霜結庭。
圍觀人暗自緊張, 嚴大淼道:“這可奇了, 不知尚書指的是什麼?”
話音未落, 忽地如想到什麼般, 臉色微變, 目光閃爍。
白樘打量他的表情變化, 瞭然於胸:“先生大概也知道我指的是什麼了?”
季陶然再也按捺不住,複道:“先生,你快告訴尚書, 你是清白的!”
嚴大淼垂著眼皮,置若罔聞,一聲不響。
季陶然急得叫道:“先生!”
當初未曾出仕, 跟清輝還在學堂的時候, 就跟嚴大淼相識,兩人皆對其甚是傾慕。
清輝更是動了想要成為驗官的心思, 只礙於那宗毛病……最後反是季陶然陰差陽錯入了此行。
但自打他做了驗官後, 便也多虧了嚴大淼提點, 又將畢生心血著作傳授給他, 竟是受益匪淺, 是以季陶然心目之中,嚴先生又是前輩高人, 又是良師益友,令人敬重欽慕, 五體投地。
此刻見白樘步步緊逼, 竟再無可忍。
殊不知,白樘見嚴大淼無聲,他的心中卻也並非皆是快意,卻也格外沉重。
白樘沉聲道:“我想不明白,郭司空之事……或許情有可解,然而刺殺睿親王?先生也算是三朝元老,總該知道此中干係有多大……怎麼竟能做出如此糊塗事?”
嚴大淼聞聽,眼神略顯古怪。
季陶然已經叫道:“不,我不信!尚書到底有什麼憑證!”
白樘默默道:“那玉寶鐲。”
季陶然一愣,睿親王這案子,他算是從頭跟到尾,也是其中出力極多之人,這驛館中玉寶鐲丟失之事,卻偏並不知情。
只因先前睿親王傷才好,並未聲張此事,只雲鬟跟白清輝赴宴的時候,才給蕭擼曝露出來。
白樘雖則耳聞,卻也是在雲鬟提醒之下,才知道此中干係甚大。
季陶然道:“那是什麼東西?又跟此案有何干系?”
白樘卻只望著嚴大淼,卻見他聽了這三個字,卻反平靜下來,緩緩起身。
白樘道:“嚴先生。”
嚴大淼伶仃而立,一笑道:“老朽萬萬想不到……竟會敗在這一件物事之上。”
季陶然倒退一步,雙眸圓睜:“先生,你說什麼?”
嚴大淼看一眼白樘,卻又目光復雜地看向季陶然,道:“抱歉,或許……讓你失望了。”
季陶然雙眸瞬間通紅,死死地盯著嚴大淼,口中那青皮核桃,幾乎梗在喉間似的,噎的他幾乎要窒息了。
嚴大淼負手走開幾步,仰頭看著眼前的槐樹,眼中各種雜色退卻,最後只剩下一片澄澈,槐樹的倒影在雙眸之中搖搖晃晃,宛若回憶的倒影。
嚴大淼道:“不錯,尚書說的很對,郭司空最後一個心願,的確是我替他完成的。”
季陶然用力搖頭,抬手在額角按下。
此刻,季陶然忽想起那日——白樘叫他去靈前盯著,他揣手而立,看吳玉進門,上前燒紙……而就在那火起、眾人忙亂的時候,有一道人影,從旁邊兒偏廳緩步消失。
當時季陶然只隱約看了一眼,並沒認真在意是誰,然而此刻細細想來……
滿心冰寒。
白樘道:“雖然先生跟郭司空交情甚篤,然而,先生畢生都效力朝廷,該最知道知法犯法的意思,又經手過多少作奸犯科的惡行,為何在最後,竟也涉身其中?”
嚴大淼輕輕地笑了兩聲,道:“正因為見了太多,才最終忍無可忍。雖然尚書是個能幹之人,經手的案件,多半都會水落石出,可是……有更多的案子,畢竟如石沉大海,終生無解,而有的被害之人,何其無辜,卻偏慘死人前,再也不可復生。”
原本精明看透所有世情的眼中,也透出幾分不可說的微紅,嚴大淼道:“我跟郭司空交好,殊不知,郭毅,也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雖不是他的父親,卻宛如至親。那個孩子,可知天真正直的叫人心疼?然而那種結果,並不是他該得的!”
在場眾人,皆都寂然無聲,白樘,巽風,季陶然,齊齊看著嚴大淼。
嚴大淼頓了頓,才道:“這個案子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是郭司空所為了,但我知道他的心情,甚至感同深受。偏偏陶然在我的書冊記載中找到了那帝王蝶的相關……後來,雖然他殺除了那幾個畜生,然而我心裡,總有些過不去,而郭毅……一想到那個孩子落得那個下場,可知我心中也是殺機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