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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深深, 白樘站在殿外, 縱再如何凝神靜聽, 卻也聽不見裡間在說什麼。
身邊一併侍立的, 是趙世的貼身太監王治, 一會兒回頭看看裡間兒, 一會兒又看看白樘, 張皇無措。
可白樘自始至終卻總是垂手默然而立,一言不發。
王治端詳了幾次,終於忍不住:“尚書, 這陛下跟皇太孫兩個單獨在內相見……可妥當麼?”
下了天牢的人,本要加手銬腳鐐的,因趙黼畢竟是皇太孫, 所以原先其實並不曾為他上鐐銬。
只不過先前帶了出牢獄的時候, 為安穩起見,便將他雙手加了一副。
聽問起, 白樘道:“公公放心, 聖上心裡自然有數。”
王治點點頭:“是是, 有尚書在就好了, 我只是胡亂操心。”
才說這兩句, 就聽得隱隱地那悶雷聲更響了些。
秋風自廊下狂卷而至,一些小內侍幾乎站不住腳, 身子亂晃。
王治抬起衣袖遮臉,等那陣風過去, 他仰頭看看那陰沉天色, 揣手嘆息道:“唉,像是要有一場大風雨,一場秋雨一場寒嘍。”
復掃一眼身邊人,卻見白樘人在狂風亂雷之中,卻巋然沉靜,望之若山,實在可敬可嘆。
是夜,謝府。
因有聖意,侍衛把守謝府,等閒之人無法出入。
然而今夜,卻有一個人,在風雨來臨前夕,來至謝府,登堂入室,並無阻礙。
雲鬟迎了,親自陪入書房。
曉晴伶伶俐俐地送了茶來,又將房門掩起。
一門之隔,外間的風雷之聲才小了些。
雲鬟抬眸看著眼前人,見燈影之下,對方的容貌越發娟好秀美,透著恬然安靜之意,卻正是薛君生。
薛君生面上一抹淺笑,道:“本不該在這時侯貿然前來,不過……前日見後,一直放心不下,只得唐突來探,你不會怪罪麼?”
雲鬟凝眸相看,卻見他面色恬靜,並看不出什麼。雲鬟便道:“先生說這話,我便不知如何回答了。”
薛君生微微一笑,舉起茶盞啜了口,輕輕放下。
目光轉動,掃了眼桌上的各色書冊,便起身來至桌邊,打量道:“這幾日風雲變幻,今夜又似要有一場大風雨,難得你還能安然穩坐,這都是在看什麼?如何竟是醫書?”抬手拿起一本,放在眼底翻看。
雲鬟也來至桌邊兒,把那些冊子紙筆等略整了整,道:“打發時間罷了。”
薛君生一笑,便把自己手中那本向著她遞過去。
雲鬟舉手相接,卻覺書底下,是他的手指輕輕地在手上一碰,闇然無聲地遞了一物過來。
雲鬟微微一震,忙極快接了過來,又若無其事地將書冊整理妥當。
薛君生在旁靜靜默默地相看,見她收拾好了,才說道:“先前你在刑部,忙的鎮日無閒暇,如今終於辭官,還當是有了空閒,本想著請你多去我那裡走兩遭兒,消遣消遣最好,誰知偏又是趕得時候不巧了。”
雲鬟也笑了笑,抬眸之時,眼神裡流露些柔和之色:“雖然不巧,幸而還有舊友不棄……趕在這樣的風雨天裡也來探望,如此盛情……我竟無以為報。”
薛君生笑道:“不會,這有什麼為難。可知我心裡也是無聊煩悶,多一個地方走動,多一個人相談,求之不得,就只怕你嫌我討煩而已。”
兩人目光相碰,雲鬟點頭,這才緩緩地後退一步,又在旁邊椅子上坐了。
此刻,外間的風雷聲越發大了,呼地一陣狂風鼓起,啪啦啦亂響,竟是書房的窗戶被吹開了一扇,剎那間書房內帳幔飛舞,那燭光亂晃起來。
雲鬟忙站起身,薛君生早先一步走到窗戶邊兒上,扶著窗扇,慢慢合了起來。
他並未立刻回頭,忽然說道:“等這場雨停了,風平浪靜,你願不願意,再和我同遊清湖之上?”
雲鬟怔了怔,繼而道:“倘若有暇,自然是樂意之至。”
薛君生這才回頭,雙眸有些微亮:“那我便記住了。”
自從上回遇襲事件,君生自暢音閣中搬了出來,另在京城之中置買了一處宅邸,也不似先前一樣頻繁往靜王府去了。
偶有傳言,說他好似在尋覓妻室……暢音閣裡,也不過是幾個月偶然去一次,漸漸地透出些要隱退、轉而成家安業之勢。
他跟靜王交厚那許久,若是懇求,只怕靜王自會想法削除他的賤籍,從此在京內當個富貴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