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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槍準也不免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相信這是上路飯,更不願相信這批即將上路的人裡也會有自己。他堅信肯定會有人開啟牢門喊道:“李豐收,出來……”
也許,大掌櫃的正在跟縣委書記據理相爭。也許,縣委書記說,這事還算事嗎?我馬上給公安局長打個電話。也許公安局長已經接到了電話。也許公安局長正坐著美國小吉普向看守所駛來。也許,這些人要跟自己開個小玩笑,直到槍響前的一剎那,才拍拍自己的肩膀:起來吧,老哥,沒你的事……因為那時陪綁是常有的事。
但是,這些“也許”都沒有出現。
一槍準還是同所有的犯人一樣,被五花大綁押上了第三輛美國道奇大卡車。他這車一共裝了20多個死刑犯。
犯人先是遊街示眾。小小的沂蒙縣被遊了兩個來回。正好是風停雨霽,街上行人正多的時候。很多人朝這些反革命分子扔石頭、土塊。這些人中小孩居多,越是小孩扔得越起勁。
“貴他爹呀,聽說縣委書記已經批了……這是咋回事呀……”
一槍準迷迷糊糊中聽到車下有人在大聲喊,他一個激靈,聽清了,是自己的老伴在喊。他急忙循聲望去,見自己的老婆正踮著個小腳跟著他的車跑哩。他一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怎麼,縣委書記批了?可信呢?”
“批了,肯定的,大掌櫃的親眼看見的……”
“那這是咋回事……”一槍準還想喊,但讓押解的解放軍戰士照頭拍了一巴掌。
“俺有縣委書記……記的保信……”
“還省委書記呢?誰都想拉大旗……”說話的是押解的班長,最多十八九歲,挎了一支衝鋒槍。
“轟……”首先是犯人們笑了起來,笑聲裡充滿了幸災樂禍。
“不,真的,俺真有縣委書記的……啊啊啊……”再也喊不出來了。
原來,一槍準的喊冤聲惹煩了押車的班長,班長就熊那個戰士對階級敵人不狠,戰士一肚子氣就全撒在一槍準身上。他一使勁,將手中的活釦一緊,五花大綁中的制勝一招起作用了。一槍準被勒得臉紅脖子粗,根本無法張嘴,只能靠鼻孔呼吸。
直到來到城東關的刑場,一槍準一直沒有機會再喊他的“縣委書記……”
那麼事情的真相又是怎麼回事呢?實際上,縣委書記真的批示了,而且批語還特別詳細:查該犯沒有民憤,沒有人命,且抗戰有功,應予減刑……信寫好後。秘書就交與了通訊員。通訊員16歲,還是個孩子,因下雨路滑,就沒當時送公安局。反正明天才殺人,今晚送去也不遲。不料,下午老天突然放晴,於是……
說起來,誰也沒有錯,但一條人命就搭上了。
第五部分
第42章
只可錯抓,不能錯放(1)
我父親出事那年是1953年,即三反五反深入發展的那一年。如果說以往的一些事端畢竟是發生在我爺爺的故交、朋友、戰友身上,因而涉及未深的話,那麼,這次可就是他的至親了。
我父親是在淮海戰役前轉業的。這也許讓你感到奇怪。不錯,當時正是組織幹部南下的時候,山東解放區抽調了大批地方幹部隨部隊南下,準備接收新解放區,當時的一些通訊員、炊事員之類的後來都混到了縣團級。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父親怎麼會轉業呢?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因為我父親有文化,那時正規中學畢業的中學生如鳳毛麟角。二是他在部隊管後勤管出了經驗,而當時的沂蒙縣正缺個這方面的人手。三則是我爺爺的影響。當時的縣委書記馬大林(剛解放時縣級領導換得很勤)就認為,憑著我爺爺的人脈,有些工作可以好開展。
就這樣,馬大林書記親自找到了部隊,要求把我父親留地方工作。馬書記的理由是:南下固然重要,但老根據地的工作也不能偏廢。只有把地方工作搞好了,才能有力地支援前方……就這樣,我父親就回了地方,擔任了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兼管縣委、縣府的後勤保障工作。
你要問當時的幹部是願意南下,還是願意留下,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百分之二百的願意留下,儘管他們表面上還要紛紛報名。道理很簡單,故土難離,家鄉最好。中國人積澱了幾千年的小農經濟的思想和小農意識並不是幾句漂亮口號就能根除的。至於後來很多人都混成了高官,那是以後的事。人可沒有前後眼,況且做官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所以,當時更真實的情況是,很多南下幹部還沒過江就開始想家,再加上水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