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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這在30萬元可是筆鉅款。
分管教育的縣委副書記來了,很殷勤地到縣政協看望我爺爺,言談話語間,很是關心款子什麼時候到位。
縣教育局長來了,請我爺爺到的德順樓。那個時候的德順樓雖然還沒有上“臨朐全羊”,但已承包給個人(後在1991年被祈安哥一次性買斷至今)。飯菜十分豐盛,據說上了當時還很稀罕的鮑魚。
縣實驗中學的校長也來了,這校長走的是人情路子,七拐八拐,居然續上了他的一個大爺早年曾在山上跟我爺爺幹過,說是個機槍手云云,可我爺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這些人一客氣,反而引起了我爺爺的警覺。有一天差不多半夜,他把電話打到了我單位宿舍的傳達室(那時,電話尚未普及),和我關係甚好的傳達室大爺又去家裡叫的我。
“爺爺,什麼事,深更半夜……”
“大事,我琢磨著……”他把縣裡的表現說了一遍,又說,“這麼一搞,我反而不放心。要是把錢打了過來,他們不辦正事怎麼辦?要是讓他們吃了喝了怎麼辦?你不知道,這位副書記夠貪的,”爺爺隨即壓低聲音,“你祈安哥要上個水泥廠,他百般刁難,話裡有話的說他兒子出國留學需要點錢……”
咦?瞧這塊老薑,夠辣的……
“說得好,爺爺,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棗莊已經發生過這種現象了,將臺胞捐的錢用來辦公司和蓋宿舍了。”
“所以嘛,我想讓你叔叔把錢寄給我個人,就說讓我養老的怎麼樣?”老傢伙狡猾狡猾的。
“好主意。這樣你就可以掌握主動權了。爺爺,祝賀你一夜之間成了百萬富翁。”我最後打趣說。
老頭子接著說:“誰說是百萬,是30萬。”很認真的樣子。
“好好,30萬富翁。”
“這還差不多……”
就這樣,30萬元很快打到了我爺爺的名下。為這,老人家還專門拿著戶口簿去銀行開了個戶。“累得我夠嗆。”他逢人便說,“我有錢了,哈哈……”
錢沒到了縣政府,也沒到了教育局,更沒到了縣實驗中學。那些原先對他客客氣氣的人,見了他也不再理他。有一天,縣委那位分管教育的副書記在縣府禮堂門口看到我爺爺,卻裝著沒見著的。
我爺爺嘲他啐了口唾沫:“媽了個!”聲音很大,估計那位副書記肯定聽到了,他本人即使聽不到的話,隨行的工作人員也肯定聽到了。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吭氣的。
我爺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末了,又小聲來了一句“媽了個”。
突然有一天,人們發現,縣裡的第一大個體戶李祈安旗下的一個建築隊開始往崮下村運石料、水泥、磚瓦。問他幹什麼。他大聲說:“給俺爺爺蓋別野(墅)。”
很快,全縣都知道了,老革命王漢魁要蓋別野(墅)。只是到了挖牆基的時候,我爺爺才告訴縣教育局,他蓋的其實是小學校,說蓋別野(墅)是跟你們鬧著玩的。
儘管教育局對我爺爺的這個玩笑感到極不高興,但幫著蓋學校畢竟是件好事,教育局的領導還得笑臉相迎,連聲致謝。
三個半月後,三排嶄新的磚瓦平房建起來了(那時還不時興蓋樓,建材也便宜,水泥4元錢一袋,磚4分錢一塊,瓦5分錢一塊,沙子論車賣)。我叔叔的夙願如願以償。只是在刻紀念碑時,又多了我父親的名字。上寫:
愛濟小學老同學王世蔭、王續蔭捐建。
看到最後的署名,我忍不住潸然淚下。我朝著臺灣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三躬:謝謝您了,叔叔……
還有個小插曲呢。
學校蓋好後,還剩下4萬多塊錢。面對這4萬塊錢我爺爺犯了愁。這時,崮下村的支書已經換成了穆蛋的兒子,我們不妨叫他小穆蛋。小穆蛋仍是老稱呼:“三爺爺,這些錢你自己留著用吧,買點好吃的。”
“去,我吃龍肉也花不了這些錢呀,不行,還得甩出去,不然我睡不好。”
最後,他又幫學校買了個小鍋爐,又買了些體育用品。這樣一算吧,還剩一萬多,學校的校長(是繞彎的三兒)說:“這樣吧,三爺爺您把這一萬元存到學校的賬戶上,作為救助貧困學生的資金。”
我爺爺昏花的老眼馬上一亮:“咦,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這錢不能給學校。”
繞彎的三兒說:“三爺爺連我也信不過?”
我爺爺說:“不是我信不過你,是我信不過這風氣,怎麼上邊一來人就非要喝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