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火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縣局每月十五號研究一次,然後報地區公安處。”
“再然後呢?”我覺得自己有點像說相聲。
王科長真是個好脾氣,要不就是因為認識我爺爺,“當然是地區公安處研究嘍!如果透過……”
“就行了!”我急忙問。
“不!上報省公安廳外事處審批,如果透過由他們簽發赴港通行證。”王科長終於回答完畢。
“明白了……”我如釋重負。
我回來一說,老頭子長嘆一氣,這麼麻煩?要不咱……不去相見?不去見?嘿嘿,說說賭氣話而已,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要見面了,豈能放棄?
如今的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你明知很官僚、很嗦、很煩心、很浪費時間、很牽扯精力,但是,你還得去辦,你還得忍受。趕快的,去照彩照。好在縣城裡剛剛有了第一家用柯達相紙成相的彩色照相館。我拉著爺爺去照了那八張相,怕效果不好,照了兩次。
老頭子在鏡頭前挺聽招呼,工作人員讓低頭就低頭,讓笑笑就笑笑。
“爺爺,您有老人斑了。”我突然有了新發現。
我爺爺一扭身子:“誰說的?我這是青春美麗痘,是粉刺。”他不認賬。
照相的聽說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王老革命”後,也跟著誇:“是粉刺,老爺爺……”
成相本該五天取,人家照顧他,三天拿到了。你別說,還行,老頭子昂首端坐,面帶笑容,很有一番派頭。
趕快填表貼照片。填表時,我們爺孫發生了爭執,他執意自己填:“我自己的歷史我自己寫,再說,自古以來,小楷填履歷,我這把小楷正有了用武之地。”
也罷,人老了,想法也許是對的。
填完表,我立即將這些材料、照片及戶口本送到了縣公安局。但很遺憾,縣公安局下午“政治學習”不辦公。門衛讓我第二天再來,無論我怎麼解釋那個門衛就是不聽,拉倒,我只好返回。
第二天上午去送,又碰上公安局科以上幹部開碰頭會。交給別人吧,又不放心。而且,那些工作人員也不願接。只好坐在辦公室裡翻了兩個小時的報紙,一直等到王科長散會。
王科長對我爺孫倆的效率大加讚揚:“好,正好,能趕上這個月的15號,要不,就得推到下個月。”接著,就是誇我爺爺的字好:“瞧,這小楷真正的正範,不行,我得求老爺子一幅字……”
說的無心聽的有意,我當時就有了一個好主意。回來後給老頭子一說,老頭子反而不好意思了。“人家不過是隨便一說,咱能當真嗎?”
“必須當真。”我說,“哪怕給了人家,人家又扔了。因為咱現在求人家。”
這麼一說,他倒認真了:“寫什麼好呢?鄧小平說先讓一部分人富起來,那我就寫先讓一部分人去香港。”
“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來,我知道老頭子是開玩笑,這就是我爺爺的幽默。
最後,我爺爺還是認認真真地給他寫了幅唐詩。不料,這開啟了當地領導幹部紛紛向老頭子索字的先河,直到老頭子1997年溘然長逝。
縣公安局終於透過了,並上報到地區公安處。王科長又給我們透了個實底,濰坊地區(含煙臺)當年隨國民黨50軍撤往臺灣的軍政人員特別多,這些人中的大陸親屬已掀起了赴港探親的熱潮。到了地區一定要託關係。
還是一個託關係,那託誰呢。我爺爺想了想說,只有找原地委書記馬大林。我一下想起來了:“就是三反五反時,既害我爸爸又拉我爸爸的那個人?”
“對,就是他。聽說他已中風癱瘓在床。其實他比我小多了。”
“老天爺懲罰他。”我憤憤地詛咒著。
“別這麼說,快死的人了。”爺爺的眼神裡透出一絲憐憫。
爺爺畢竟年紀大了,最後決定由我一人去濰坊。祈安哥將他剛買的桑塔納撥給我專用。我帶著我爺爺的一幅字和我寫的一部長篇,急匆匆趕往濰坊。在地委大院的宿舍裡,我找到了馬大林書記的家。唉,這是怎樣的一個老人呀,用風燭殘年、行將就木、氣息奄奄來形容都不夠恰當。我只能這麼說,對他原有的“害父之恨”,在見到他後竟蕩然無存!呈現在你面前的這位老人骨瘦如柴,雙目呆滯,兩腮塌陷,顴骨高突,眼看就……
聽完他夫人的介紹,他頓時激動起來,嘴裡發出著哇哇的聲響,兩行濁淚奪眶而出。我無法控制自己,急忙上前,緊緊握住了這位老人如柴的雙手。在這一瞬間,長達30多年的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