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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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紅軍造成的。姚解釋說:“十年前安塞給大水完全沖毀,全城都泡在水裡了。”安塞的居民沒有再把原來的城廂建築起來,他們如今都住在城外不遠石崖上蜂巢似的窯洞裡。我們到了以後才發現,駐紮在那裡的紅軍一個支隊,已經派去追擊白匪,縣蘇維埃的委員都一到附近的一個小村莊百家坪去向省裡的一位委員報告工作。姚自告奮勇,護送我去百家坪,我們在黃昏時候到達。
我在蘇區境內已經有一天半了,可是還沒有看見一點戰時緊張的跡象,只遇到過一個紅軍戰士,所看見的老百姓,似乎毫不例外地都在從容不迫地從事田間勞動。不過,我是不會給外表所欺騙的。我記得,在一九三二年的中日淞戰爭中,中國農民就在炮火交加之中也毫不在乎地繼續種他們的田。所以,當我們轉一個彎剛要走進百家坪,就聽到頭頂上傳來令人膽戰心驚的吶喊聲時,我不是完全沒有準備的。
我抬頭向傳來兇狠的吶喊聲的地方看去,只見大路上面山坡上有十幾個農民站在一排營房似的房子前,揮舞著長矛短槍和幾支步槍,神情非常堅決。他們要把我當作一個帝國主義者交給行刑隊嗎?還是當作一個真正的訪問者來歡迎?看來我這一個闖封鎖線的人的命運是立刻就要決定了。我對姚一定露出很滑稽的臉色,因為他忽然大笑起來。他咯咯地笑著:“不怕!不怕!他們不過是幾個游擊隊——正在操練。這裡有一個紅軍游擊隊學校。不要驚慌!”
後來我才知道游擊隊的課程裡,有這中國古代戰爭廝殺吶喊的演習,就好像在《水滸傳》中所描寫的封建時代比武的那樣。在無意中作了這種戰術的物件,親自嚐到了脊樑涼了半截的滋味以後,我可以證明這用來恫嚇敵人還是非常有效的。游擊隊喜歡夜間出動,在天黑突襲時發出這種叫喊一定是很怕人的。姚在百家坪介紹給我一個蘇維埃工作人員。我剛剛坐下,準備和他開始談話,忽然一個束著軍官皮帶的青年指揮員騎了一批汗流浹背的馬急馳而到,跨下馬背。他好奇地端詳著我。我從他的口中才知道我自己這段冒險經歷的詳細情形。
新來的這個人姓卞,他是安塞赤衛隊隊長。他說,他剛和一百多個民團打了一場遭遇戰回來。原來有一個農民的兒童——一個少年先鋒隊員——跑了好幾里路,筋疲力盡到了安塞,來報告民團已經侵犯縣境。據他報告,民團的頭子是一個真正的白匪!——一個洋鬼子——就是我自己!卞接下去說:“我馬上領了一對騎兵,上山抄了近路,一小時後,我們就看見了白匪。他們都跟隨著你”——他一指我——“離你只有兩裡地。可是我們在一個山谷中把他們包圍起來,進行襲擊,俘獲了幾個人,其中有兩個他們的頭子和幾匹馬。其餘的人都向邊境逃去。”他簡單地報告完畢後,他的幾個部下魚貫走進院子,牽著幾匹俘獲的馬。
我開始擔心他會不會真的把我當作帶領那些民團的頭子。我剛從白黨——他們如果在無人地帶捉住了我,一定會叫我是赤黨——那裡逃身出來,僅僅是為了要給赤黨抓住叫我是白黨嗎?
但是這時突然出現了一個清瘦的青年軍官,他長著一臉黑色大鬍子。他走上前來,用溫和文雅的口氣向我招呼:“哈囉,你想找什麼人嗎?”他是用英語講的!
我馬上就知道了他就是周恩來,那個“鼎鼎大名的”紅軍指揮員,他曾經是個教會學校的高材生。這時如何接待我的問題終於決定了。
二
造反者(上)
我和周恩來談了幾分鐘,向他說明了我的身份以後,他就替我安排在百家坪過夜,叫我在第二天早晨到他設在附近的一個村莊裡的司令部去。
我坐下來和駐紮在這裡的交通處的一部分人員一起吃飯,見到了十幾個宿在百家坪的青年。他們有些人是游擊隊學校的教員,一個是無線電報務員,有幾個是紅軍軍官。我們吃的有燉雞、不發酵的保麩饅頭、白菜、小米和我放量大吃的馬鈴薯。可是像平常一樣,除了熱開水之外,沒有別的喝的,而開水又燙得不能進口。因此我口渴得要命。
飯是由兩個態度冷淡的孩子侍候的,確切地說是由他們端來的,他們穿著大了好幾號的制服,戴著紅軍八角帽,帽舌很長,不斷掉下來遮住他們的眼睛。他們最初不高興地看著我,可是在幾分鐘後,我就想法惹起了其中一個孩子的友善的微笑。這使我膽子大了一些,他從我身邊走過時,我就招呼他:“喂,給我們拿點冷水來。”那個孩子壓根兒不理我。幾分鐘後,我又招呼另外一個孩子,結果也是一樣。
這時我發現戴著厚玻璃近視眼鏡的交通處長李克農在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