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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蕭銑受的了——蕭銑可是在楊廣面前認捐了朝廷驍果軍的冬衣的,而華夏大地上大規模的棉花種植,也就是此前一年才開始在山東半島張須陀、來護兒的轄區內、也就是後世山東青島、日照一帶展開。大業六年夏末,正是這批棉花收穫的季節,原本蕭銑還等著漕船船隊運了漕糧到黎陽倉之後,返回的時候到濟陰郡接應一下,把棉花都運回來吳郡,組織自己封地上的百姓和郡中各縣民戶加工裁縫呢。
不是朝廷不能在齊魯之地就地趕製棉襖,而是到了如今這個當口,山東實在是亂成了一鍋粥,沒被裹挾進反賊的百姓,也都已經被其他徭役壓得喘不過氣來了,民間女子都已經拉上了田間地頭種地,只求別因為徭役而拋荒。江南雖然也苦於徭役,總歸比北方好一點兒,這種耗費人力極大地勞動密集型活兒,還是不得不帶回吳郡來操辦。
現在,武士彠的漕船都被臨時延期徵用了,蕭銑頭大之餘,趕緊飛鴿傳書到登萊的來護兒那裡,說明了情況,請求把已經海路開去登州交割給朝廷水軍的海船再撥回一部分,走海運把山東收成的棉花運回常熟港等處,免得耽誤了朝廷新軍的冬衣。此舉少不得會再耽誤來護兒麾下軍隊與艦船磨合訓練的期限,至少一個半月。但是來護兒也深知蕭銑是一心為國,而且此前對他很是尊敬,對來整也很照顧,所以並沒有留難。
……
棉花運到常熟港的時候,已經是折騰到了九月初,畢竟這玩意兒輕拋佔地方,打包很費周折。蕭銑身為郡守,原本是不必親自過問這種事情的,不過考慮到朝廷的任務已經很緊急了,而且來護兒那邊這次肯定也派了人護送隨行,為了表示一番重視,蕭銑也就親自跑了一趟距離蘇州不遠的常熟港,沒想到,在那裡卻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玄齡兄!怎得是你親自來了,快快上車,一路風濤顛簸,可是辛苦了。”
看到最大的一艘兩千料的大沙船上下來的一個穿著七品服色的官員,蕭銑赫然發現居然便是十年前他在京師中清平幹濟科時遇到的同榜頭名、齊郡房玄齡。
“晦之賢弟——愚兄託大,如今依然稱你一聲賢弟,蕭駙馬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玄齡兄耿介,不以高下富貴為意,方為大丈夫真名士之本色。若是剛才喊一聲駙馬,蕭某扭頭就走,此後只和你公事公辦,再不敘私誼!”蕭銑談笑風生地拉過房玄齡,扶他同車,也是一派名士風度。一邊走,一邊又問,“對了,玄齡兄,蕭某還不曾關心過,只知道你被派了督辦此事,卻不知你後來竟是被朝廷委派了具體什麼職司官爵?”
“在郡中掛一曹從事參軍、分管此事而已,從六品下的階,不過張郡守也不管我,有些東西還是來大將軍管著,這上頭也是政出數門。論起官職,賢弟莫不是要看愚兄笑話麼?可不比你有蕭皇后這個姑母撐著,十四歲入仕途,現在區區二十五歲倒爬到了正四品下;愚兄二十有九,還在從六品上廝混。不過如此年頭,不做官也有不做官的自在,實是無可留戀。”
上了車坐定,聽著車輪聲咕咕碌碌碾在碎石夯路上的微微顛簸,房玄齡整理了一下措辭,才開口自陳:“這兩年,齊郡和周邊數郡形勢著實堪憂啊。愚兄這回一來是不想誤了朝廷的事兒,既然如今在齊地本就專管朝廷的棉政,現在閒暇下來的季節,出來走走也就是了。二來是實在不忍見齊地父老鄉親民不聊生,又無能為力。
有時候想想,這官不做也罷。也不怕賢弟怪罪,以愚兄之見,討伐高句麗固然是正理,然而何用百萬大軍常年征剿?何用倍之民夫千里運糧?真不知天子是如何想的。只怕高句麗倒是可以滄海沃炭,一鼓而滅,但是大隋天下,也要元氣大傷,亂上數年。”
蕭銑對於房玄齡交淺言深也很是敬佩其膽色,換個人,只怕誰在當今皇帝唯一的女婿面前說這種話,都要掂量掂量有沒有可能被出賣——其實也不算是交淺言深,只能說是房玄齡看人準,雖然如今已經好幾年沒和蕭銑親近交往了,但是他依然堅信當初的第一印象和對人的判斷,才敢在蕭銑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
“玄齡兄真是痛快人,其實何嘗是齊地、河北如此呢?便是咱這裡吳郡,按說遠離北疆,現在也是諸事壓身。蕭某去年承攬下驍果軍衣被軍服的捐輸,原本是和陛下密約免去此後吳郡越境服徭役。結果今年都沒過去呢,運送漕糧的數萬水手,都被額外加派要一路運到涿郡!說是朝廷從北方各郡徵不出那麼多熟悉操舟駕船的水夫了,只能從吳地徵集。蕭某真是愧對本郡百姓啊,到時候哪裡還有臉面向本郡各縣世家豪族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