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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嫣見面以後,一面喝酒,一面打情罵俏……”這時,早有家人送上香茗,眾人默然靜坐,細聽華雲龍敘說此行的經過。
在座的人,李博生與袁逸楓,乃是睿智敏慧的俊彥,餘尚德夫婦更是前輩人物,經驗閱歷,聰明才智,堪稱超人一等,他們靜聽華雲龍的敘述,不時皺眉,不時瞪眼,聽他講完,仍是莫衷一是,與華雲龍一樣,同有迷惘的感覺。
廳屋之中,寂寧了片刻,蔡昌義但覺氣氛沉悶得很,突然大聲道:“幹什麼啊,那賈嫣心地不錯,他縱然有話不肯明講,那也是別有苦衷,咱們靜坐凝思,又能想出什麼結果?”
「江南儒醫」目光一抬,道:“昌義,你就是性子急躁,那賈嫣的心地縱然不錯,卻也過於神秘了,況且今夜前來探道的是個女子,誰能斷定那女子與賈嫣無關?唉,江湖上的事詭譎多詐,不用腦筋去想,那就難兔上當了。”
蔡昌義乃是生成的憨直心腸,叫他多用腦筋,那無疑驅羊上樹,只見他濃眉一軒,大聲叫道:“用什麼腦筋嘛,任他詭譎多詐,我總以不變應萬變,華老弟暈迷多日,又折騰了半日一夜,該睡覺啦。就是要想,明日再想不遲。”
只見餘老夫人站起身來,道:“老爺子,昌義講的也有道理,龍哥兒折騰了半日一夜,事情又復撲朔迷離,一時片刻也想它不通,夜色已深,早點休息,明日再講吧。”
老妻開了口,「江南儒醫」不便再講什麼,目光一掃,起立說道:“好吧,早點休息,反正急也不在一時。”
這「醫廬」的房舍極多,東西兩邊跨院是一般食客的住處。老夫婦住在後院,餘昭南獨住中院,象袁逸楓、李博生絡知己好友來時,便也在中院歇足。華雲龍被引到東首一間客房,略事梳洗,便即就寢。他哪裡睡得著,輾轉床第,盡在想「怡心院」的事。
他意想愈迷糊,殺害司馬長青夫婦的兇手留下一個碧玉小鼎,小鼎是「玉鼎夫人」獨門信物,「玉鼎夫人」縱然已死,獨門信物該不致流入旁人之手,況且他祖母又將「玉鼎夫人」的絕筆書審慎的交給他,縫在他那防身軟甲之中,這不暗示血案與「玉鼎夫人」有關麼?既與「玉鼎夫人」有關,那賈嫣的師父——方紫玉便脫不了干係,但賈嫣為何恁般坦率,對自己的身世絲毫不加隱瞞,誠如蔡昌義所講,那是自找煩惱了。
天下沒有願意自找煩惱的人,除非他是白痴,另有一說,那便是賈嫣私心仰慕,確已死心塌地的傾向自己,但賈嫣講得很清楚,她師父已頒禁令,不準與華家的人來往,豈不顯示賈嫣是個以師命為重的人?他用勁翻了一個身,以被矇頭,不覺自語出聲,道:“還得到南方去查,方紫玉看來與血案無關。”講是這樣講,念頭仍舊轉個不停。
方紫玉的行徑令人難測,既像與華家等怨重如山,又像對華家關顧備至,這是什麼道理?再說,「奼女教」三字顧名思義,當知是一個仗恃女色,蠱惑男人的邪教,那賈嫣明知他們華家行俠仗義,決不容許這等邪教出現江湖,但賈嫣卻也毫無顧忌的講了出來,是她們的宗旨自信正大?抑是料定他們華家無可奈何呢?忖念中,他好似大吃一驚,猛翻身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語道:“什麼意思?目前至少有兩批人慾對你們華家不利……”
這句話是賈嫣講的,此刻他驀然記起,洛陽城外,那位玄衣少女的話,陡然湧向了腦際,他記得玄衣少女曾講:“……江湖上正在醞釀大變,那司馬長青首當其衝,不過是替人受過……”又講:“令尊大人雄霸武林,聲威之隆,宛如日在中天,但仇敵遺天下……”這些話湧向腦際,他頓覺事有可信,心情越發沉重,越發的難以入眠了。
他本是無憂無慮,任何事不太在意的少年。此刻千斤重擔扛在肩上,竟也變成了心事重重,可知他性情縱然豁達,責任觀念卻也極為濃重。因之,往事如風起雲湧,那尤氏,那黑貓,那醜陋的薛娘,嬌豔的阮紅玉,阮紅玉的師兄蕭仇,前後所見的仇華,一個個出現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
雞鳴五更,天快亮了,他仍在想,想那前來探道的女子,那女子與賈嫣有關麼?如若無關,又是什麼來歷?目的何在?思緒萬端,卻理不出一個頭緒,得不出一結論,他無奈,起身端坐,運功行氣,功行周天,始才漸漸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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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定以後,靈臺清明,不知過了多久,他忽覺有人走進房來,雙目一睜,但見蔡昌義躡手躡足,正在掩閒房門。華雲龍心頭一怔,蔡昌義旋身,豎起右手食指,擔起嘴唇先作一個噤聲手勢,然後悄聲道:“老弟,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