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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昌義見他欲言又止,想去不去的樣子,忙又接道:“機會消縱即逝,白天咱們去玩,晚上我陪你再走趟「怡心院」,看看究竟,問向那個什麼姓仇的下落,這樣玩歸玩,辦事歸辦事,不很好麼?”
華雲龍想想有理,微一吟哦,道:“那……總得留個字條……”
蔡昌義眉開眼笑,連連揮手,道:“你去梳洗,字條我寫,快。”走去桌邊,研墨濡筆,一揮而就。只見紙條上寫著:“弟偕雲龍出遊,傍晚歸。”花押更簡單,只有一個「義」字。擱筆回首,但見華雲龍面含微笑,已在身後相待。
蔡昌義姆指一翹,道:“跟我來。”身子一轉,悄悄開啟房門,掩了出去。這時旭日甫升,餘家已有下人灑掃舉炊,他二人掩掩藏藏,到了側院,看清四周無人,縱身越過院牆,撒腿奔去。
奔出二三里,眼看已近城腳,華雲龍問道:“昌義兄,咱們進城麼?”
蔡昌義道:“嗯!先進城,清涼山、雞鳴寺、北極閣,都在城內。”
華雲龍道:“咱們先遊何處?”
蔡昌義道:“清涼山,那雞鳴寺就在山上,咱們在雞鳴寺填飽肚子,再去雨花臺撿鵝卵石。”
華雲龍不知什麼到「雨花臺撿鵝卵石」,又為何要去「雞鳴寺填肚子」,但見蔡昌義奔行不歇,也就懶得再問,只是亦步亦趨,緊隨而行。他二人穿越而過,須臾到了城西。所謂「清涼山」,實際只是個較大的丘陵,其高不足百丈,方圓不過二十里,但那山腰以上,禪林茂密,每當炎夏,清風徐來,蟬鳴滌人塵思,微風沁人心脾,頗有消汗生津的功效。「清涼山」之名,便是由此而來。
雞鳴寺位於清涼山之巔,佔地不大,但香火鼎盛,此刻雖是清晨,朝山禮佛的香客已絡繹於途了。其中的緣故,一因禪林雅靜,空氣新鮮,城居的人,藉那爬山登高的機會,既可進香許願,又可鍛練筋骨,故此人人爭先,相沿成習,再者,雞鳴寺的和尚煮粥待客,雖是薄粥,下粥的素菜,則是和尚的精心之作,脆香可口,食之宜人,而且不另收費,旁人也無法仿製,為此一頓素粥而來,也是大有人在,蔡昌義所講的「雞鳴寺填飽肚子」,其理之一,也在於此。
他二人到達山下,放緩腳步,夾在香客之中,緩緩朝山巔走去。這一條路,地區偏僻,上山的人不多,走到半腰,從四面上山的人會合一起,人數可就多了,但也沒有扎眼的人,便有扎眼的人,他們志在遊山,恐怕也不會注意。
一片朗朗誦經之聲臨空傳來,那是和尚的早課猶未做完。罄鍾木魚,貝葉禪唱,華雲龍聽了,頓感心頭一片寧靜,隔夜的煩惱為之盡去,他不覺默然加快步子,循那誦經的聲音直奔山顛。雞鳴寺只有一座正殿,一座側殿,一座後殿,另有一個膳堂,一個接待香客的廳屋,膳堂在廳屋之後,後廳在正殿之右,廚房與肩都在後面。
此刻,二三十個和尚,齊聚在那正殿之上,合十膜拜,全心全意的誦經。華雲龍好似已經著迷,逕趨正殿,全神貫注的在那裡靜聽。過了片刻,蔡昌義有些好奇。也有點不耐,悄悄的附耳言道:“怎麼回事?老弟。”
華雲龍微微一怔,霍然驚醒,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那木魚禪唱,為何能令他悠然神往,當下尷尬的搖一搖頭,笑道:“沒有什麼……哦,咱們四下瞧瞧。”也不等蔡昌義回答,身子一轉,緩步走向偏殿。
他這等神不守舍的模樣,瞧得蔡昌義滿頭霧水,好生不解,但卻已令另外一人臉含微笑,點了點頭。那人是個瘦骨磷峋,滿臉皺紋,眼皮下垂,銀鬚過腹的和尚。這和尚毫不起眼,一串佛珠,一襲灰布僧衲,一雙多耳麻鞋,如此而已。可是,自從華雲龍登上山腰,他就遠盯在華雲龍的身後了。
遊罷寺院,蔡、華二人來到東南角上,眺望城景。金陵城東南一帶,人煙稠密,房屋櫛比鱗次,當真是紅塵千丈,熱鬧非凡,此刻不過凌晨,炊煙繚繞中,業已有人負販穿梭,熙來攘往,但那西北一帶,房屋雖也不少,大多都是公侯的深院,縉紳的巨宅,街頭巷尾,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
驀地華雲龍神色一怔,目光電射,朝那鼓樓方向深深凝注。蔡昌義好生詫異,不解地道:“怎麼?有什麼不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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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雲龍手舉手一指,道:“你瞧,賈嫣的馬車。”
蔡昌義順他的手指望去,果見一輛馬車賓士甚急,直向鬧市馳去。他目光不如華雲龍銳利,瞧不清馬車的樣子,信口道:“金陵城馬車多啦,怎見得那是賈嫣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