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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窗的牆邊有張錦榻。他將華雲龍倚著身子置於錦榻之上,接過隨行童子手中提包,取下應用之物,然後著手取那銀針。病徵已得,做起來倒也簡單。
準備好一切應用的藥物,「江南儒醫」右掌輕捺華雲龍的「靈臺|穴」,左手握著一塊磁鐵,覷準腦後「玉枕|穴」,將那磁鐵輕輕按去。移時,他緩緩使那磁鐵遠離腦後,磁鐵之上,赫然舔著一根長約半寸的細小銀針,於是他收回右掌,將一包黃|色藥末小心敷在針孔之處。針孔處原有一點鮮血,經那黃|色藥末一敷,霎時凝結成痂。
這點手術,耗時不多,也不見得費事,但「江南儒醫」卻似與人大戰一場,額角已見汗珠,旁觀的人也緊張萬分,一顆心提到了胸口。手術完畢,「江南儒醫」長長吁一口氣,道:“僥倖,僥倖,稍有差池,我餘尚德便是終身憾事。”
那蔡昌義不用腦筋,莽莽撞撞的道:“伯父,用那磁鐵吸取銀針,我看並不麻煩麼。”
「江南儒醫」一面收拾用具,交給那童子,一面餘悸猶存地道:“小兒之見,小兒之見,那「玉枕|穴」乃是人身三十六大死|穴之一,為泥丸之門戶,督脈之樞紐,通十三經絡,豈同兒戲,老朽功力不夠,不足以內力吸取銀針,只得借用磁鐵,這樣危險性更大……”
蔡昌義奇道:“那會有危險?”
「江南儒醫」道:“怎會沒有危險?想想看,磁鐵的吸力遍佈全面,吸取銀針,必須循原來的針孔,手法稍有偏頗或不穩,震動了銀針,立刻便傷到經絡,後果不是死亡,便是殘廢,那危險有多大?”
眾人這才知道「江南儒醫」所以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緣故,那蔡昌義更是瞠目結舌,驚疑不已,駭然道:“啊呀!其中原來還有講究,難怪伯父通身是汗了。”
「江南儒醫」微微一笑,道:“好在事已過去,華公子已經無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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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聲微微一頓,向四人環掃一眼,接道:“諸位賢侄兒,老朽心有所感,今日要跟你們談一談。”眾人不知他要談些什麼,惴惴分別坐下。
這時,腳步與柺杖觸地之聲遙遙傳來,「江南儒醫」一那身邊童子,說道:“夫人來了,你去吩咐廚下備酒,華公子甦醒以後,再叫他們開席。”那童子躬身應「是」,退了下去。
餘昭南伴著母親進入書房,諸公子連忙起立相迎。餘老夫人目光朝華雲龍一瞥,問夫婿道:“老爺子,華公子不要緊吧?”
這位老夫人白髮皤皤,胸前項下,掛著一串佛珠,右手執一根盤龍柺杖,看去份量奇重,目光炯炯,可知也是身具武功的人。「江南儒醫」道:“華公子不要緊,我已將那銀針取出,再有頓飯光景,便可甦醒。夫人請坐,趁此機會,我要跟南兒他們談一談。”
餘老夫人一邊落坐,一邊問道:“談什麼?是為南兒涉足花叢的事麼?”
「江南儒醫」道:“涉足花叢的事要談,其他的事也要談。”
他臉龐一轉,目注兒子,道:“南兒,為父的不逼你練功,不逼你學醫,任由你廣交友朋,甚至於河下買醉,青樓召妓,也不阻攔,你知道這是什麼緣故?”
餘昭南臉色一紅,道:“孩兒愚昧,孩兒但知爹爹別有用意。也許是咱們餘家出身江湖,不能忘本,多交幾個朋友,為人排解一點困難,總是有益無害。”
「江南儒醫」點一點頭,道:“說不上益,更談不上害,你那「不能忘本」四個字,還有一點道理,但你想得不切實際。須知江湖本是禍患之源,並不值得留戀。至於解危濟困,乃是人生份內之事,你我不作,自有旁人去作,這不算為父的意向。”
餘昭南恍然介面道:“孩兒懂了,爹爹這樣放縱孩兒,為得是不忘華大俠的恩德。”
只見「江南儒醫」臉露讚許之色,頻頻頷首道:“南兒甚稱敏銳,為父的正是這樣想。”人人皺起眉頭,人人心頭都有惑然之感。
餘老夫人道:“老爺子話,可將我老婆子弄糊塗了,華大夥賜予咱們的思德,咱們自然不能忘懷,苦無報答的機緣,老婆子只得供奉華大俠母子的畫像,朝夕為他誦一遍佛經,上一炷清香,聊表一分心意,你溺愛南兒,放縱南兒,不知督促南兒上進,已是莫大的錯誤,如今竟將錯推到華大俠身上,這……這……這是罪過。”
「江南儒醫」哈哈大笑,道:“夫人,南兒是不求上進的人麼?”
老夫人微微一怔,向兒子看了一眼,道:“你究竟要講什麼?為何不爽直的講?這樣轉彎抹角,我是越聽越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