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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招人眼目。清水河畔,還有一片片白色的棗花和梨花,在河畔綠色的垂柳間若隱若現,就像陶小北和李小南在那兒衝你扮鬼臉,令你心馳神往,浮想聯翩。我突發奇想,我們玻管局的閻水拍局長,有點像一名花圃的花工,拿一把大剪刀,這兒剪剪,那兒剪剪;脊背上還揹著一個小藥箱,這兒噴噴,那兒噴噴。即使老了也不肯放下那把剪刀和那個小藥箱。我們局裡開會,其實就是聽任局長修剪樹枝和噴灑藥水。局裡的四十多個同志就像四十多棵小樹,局長在這個頭上“嚓”地剪一下,在那個頭上“嚓”地剪一下。在有的人頭上手腳很重,在有的人頭上手腳很輕,有時不僅僅是輕,幾乎到了“輕柔”的程度。
那天開會局長還講到環境汙染尾氣排放大氣指數之類,甚至說到我們紫雪市的飲用水汙染也很嚴重,“大腸桿菌”已超過國家規定標準的數百倍。尤其是致癌物質“亞硝酸鹽氮”超過國家標準若干倍。市裡有一個水廠就建在國民黨時期廢棄的舊煤礦上,水源流經煤礦坑道後被嚴重汙染。局長甚至說,煤礦坑道里有很多糞便、礦工丟棄的舊衣服和死人的白骨!聽得大家毛骨悚然。
總之聽我們玻管局閻水拍局長講話,好像在聽一位歷史教員授課。剛還在唐代,不知啥時就到宋代了。元、明、清之後到民國,你以為辛亥革命講完該是八年抗戰了,而一到抗戰時期,全國解放就有指望了。可閻局長偏不,辛亥革命只說了一半,又折回春秋戰國時期,再講到辛亥革命得多久?性子急的人恐怕會產生從六樓跳下去的想法。可奇怪的是我們局的四十多個同志並沒有人產生這樣的想法,大家大都在認真聽,至少有四十個以上的同志每人拿一個小本在認真記。只有五六個同志不拿小本,有時還互相悄聲說幾句話。但他們說話的聲音一般都比較低,湊在一起耳語。有個別同志若沒有控制好聲音的分貝,閻局長便會咳嗽一聲,突然停下不傳達了。閻局長並不看這幾個說話的同志,這幾個同志卻不敢說話了。就像一窩原本唧唧喳喳的雀,被雀媽媽一責備,便不敢吱聲了。又像一個龐大的樂隊,第一小提琴手突然停止了演奏,其他樂聲亦戛然而止,會場一時鴉雀無聲。閻局長此時摸出一支香菸點著深吸一口,才又低頭傳達。那幾個說話的同志再不敢說話,懷抱著雙手仰在沙發上閉著眼睛開始假寐。
那天參加局裡的會議,我發現我們局裡的會議秩序還是不錯的。我剛調到局裡的時候,紫雪市還沒有手機,所以會場上聽不到手機響。大家心平氣和,即使有人聽得頗煩,也只是閉著眼睛睡睡覺,過過“白日做夢”的癮。大多數人始終堅持在小本上記,有的人小本記得密密麻麻。我當時因為沒有帶小本,不能將局長講話記下來,有點不安。摸遍口袋也沒有帶紙——雖帶一點衛生紙,可大家知道這種紙幹別的還可以,記筆記卻不行。最後我略作思索,乾脆摸出一包香菸。這包香菸我只抽了一支。我將另外十九支菸取出,正欲抽出裡邊的錫紙記局長的講話,突然有一隻纖細白皙的手向我伸過來。我因注意力十分集中,被這隻突如其來伸過來的纖手嚇了一跳。定睛看時,才發現這隻手裡捏著一個小本,是陶小北將她的小本給我遞過來了,當然她已將寫下“十”字的那一頁撕掉。我當時十分不好意思,加之我一隻手裡還握著十九支香菸,顯得笨拙而慌亂。陶小北笑吟吟地望著我,悄聲說:“我不記了,你記吧。”我於是一邊悄聲說謝謝,一邊惶急地將十九支香菸重新塞進煙盒。由於用力過猛,至少折斷了三支。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衝陶小北笑了笑,從她手中接過小本,低著頭翻開記起來。
我到局裡工作之後,發現開會是最能鍛鍊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的。局長一講就是四五個小時,有時一上午還講不完我市的城建工作。問題是我們這個局並不是城建局,而是玻管局啊!那天傳達檔案到中午十二點,閻局長抬腕看看手錶,對大家說:“上午就到這兒吧,下午三點接著開!”剛說完這句話,他又扭頭徵詢局裡辦公室主任的意見,他對辦公室主任說:“三點是不是有點遲?乾脆兩點半開吧!下午的內容還多。”他這樣說著,並沒等辦公室主任回答,又將頭轉向大家說:“那就下午兩點半,請大家準時與會!”
局裡的同志們像是從牢房裡釋放出來的一堆囚犯,紛亂地站起來。此時閻局長卻又站著對大家說:“同志們再等一等,還有一件事情忘記了。這(他指著我)是咱局裡新調來的魚在河同志,分配到辦公室工作。”於是大家都笑著看我,我也笑著看大家。我的笑容有點僵硬——四十八束目光像導彈一樣一齊射向你,你臉上會不會有僵硬感?而且我的臉還有點發燒——因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