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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筆記本很好,”廖濟舟坐回到寫字檯後面的椅子上,別有意味地撫摸著筆記本。“你昨天說這個筆記本只能我一個人看,是麼?”
“只能你一個人看。”
“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麼能把它作為證據呢?”
“我提供的是線索而不是證據,你可以據此調查,可以用另外方式獲得證據。”
李天佐談問題很專業。
“不錯不錯,你說的不錯。”廖濟舟沉吟著,好像不知道下面再說什麼了。他看著李天佐寬大的臉龐,那張臉由於得意繼續顯得油光光的。
“但是你現在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記這些東西?”
李天佐看著廖濟舟的眼睛,想弄明白這句問話的確切含義。
“我是說你有何目的?”
李天佐說:“這只是一種習慣。我沒有目的。”
“是有誰欺辱過你嗎?”
“沒有。”
“沒有?”
“沒有。老廖,你對我不是沒有了解,你知道我不想當官,我沒有這個目的。我做事光明磊落。我真的沒有什麼目的。你可以從我的筆記中看出這一點。無私者無畏,所以我才什麼都不怕,所以我才決定把它交給你。你相信這一點吧?”
“我相信。”
“廖部長,我做了我能夠做的,我希望你把這件事彙報給Z部黨組。東方文化出版中心能不能審查出一些名堂,現在關鍵看你,廖部長。”
廖濟舟聽出了李天佐話語中的威脅成分。
“是的是的,我知道。”
“所以這事就要看你了。”李天佐別有意味地看著廖濟舟。
廖濟舟避開了他的目光,短暫地想到:人抗拒邪惡的能力是有限度的。有時候邪惡會使所有的善良感覺到軟弱。有時候就是這樣。他現在很慶幸當年在這裡主持工作的時候沒有得罪這個人。
無論廖濟舟怎樣努力,他都很難繞過灰皮筆記本和李天佐這個人。繞不過。在這樣的時候他是繞不過的,他不能否認這個筆記本的存在,又不能不對那裡面寫到的事情進行調查。
結果,東方文化出版中心的整頓工作進行得又快又深入。
杜一鳴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在很多情況下,一個人的結局往往是一件事的結局的具體體現,從這個意義上說,杜一鳴的結局就成為一種毋庸改變的結局。所以,我們不能夠認為僅僅是杜一鳴獨特的性格造成了他的結局。如果我們把這件事放到更廣闊的時空背景上去考察,甚至可以說,這是一個從最開始就決定了的結局,杜一鳴們做的只是歷史賦予他們的角色。他們是按照歷史提供的劇本進行演出的。
沒有人來告訴他什麼訊息,世界好像止息了,見不到往常那些慷慨激昂的朋友,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不管在家還是在單位,他的意念都守在電話機上,但沒有人打電話。中心裡面也沒有任何人議論當前局勢。他從報紙訊息中推斷自己的結局,從與他類似的人的結局中推斷自己的結局。料到結局本身並不使他害怕,因為這時候他的血還沒有冷下來。
整頓工作深入而細緻,很多人在會上揭露他在外發表了什麼言論,這些言論如何危害國家安全……師林平選擇了一個適當的時間和地點痛哭流涕,漲紅著臉強調說他的一切行為都是受了杜一鳴的影響……杜一鳴對這一切指認都沒有進行反駁,他承擔了應當由他或者不應當由他承擔的責任。
杜一鳴越是這樣,有些人越是不敢直視他,他也就越感到孤獨。現在,能夠無所顧忌和他說話的只有夏乃尊一個人了。在一次有全中心員工參加的激烈的會議以後,杜一鳴來到夏乃尊的辦公室,說有一些工作要交代。
夏乃尊怔怔地看著他,著急地說:“你看你這個人……怎麼能這樣呢?”
杜一鳴非常執拗,說:“我知道。”
夏乃尊說:“老杜呀,你也甭緊張,同樣一件事,出發點還不一樣呢,咱是可以說清楚的。”
杜一鳴搖搖頭,好像在嘲笑夏乃尊。就連他的自言自語都可以作為證據放到廖濟舟的案頭,你還能對這個世界掩飾什麼呢?一個人失去了最後一點遮擋,你對這個世界又能指望什麼呢?
兩個人沉默了很長時間。
夏乃尊望著窗外的樹木,喃喃道:“當初要是聽我的就好了。”
杜一鳴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我不能聽你的。”
夏乃尊驀地回過頭來,打斷杜一鳴:“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