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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西棠一張佈滿淚痕的臉交織著難過和羞愧,人跪在地上挪了兩步,一把抱住了她媽媽的腰,尺子狠狠地抽在她的背上,她只嗚嗚地哭,肝腸寸斷,人卻一動不動,頭埋在那位中年婦人的懷裡,抱得更緊。
趙平津喉嚨滾燙,卻說不出話,咬了咬牙踉蹌兩步奔進去,手臂一橫擋在了西棠的肩膀上。
那一尺子啪地一聲抽在了他的手臂上。
屋子裡的兩個女人掛著滿臉的淚,同時抬眼望住了她。
西棠一個人有半個還心神碎裂,見到他只覺得害怕慌張:“你進來幹什麼?”
西棠媽媽望見他驟然闖了進來,反倒沒有一絲詫異,眼底的淚水褪去,塌陷的眼眶忽然乾涸,臉龐變成了一條結冰的河流。
她彷彿預料到,遲早有這一面。
趙平津聲音在發抖:“阿姨,您別打她了。”
西棠媽媽放下了那柄尺子,抬手攏了攏散亂的頭髮,慢慢地坐在在床沿,微微揚了揚頭,神色高傲不可侵犯:“這是我家裡的事情。”
趙平津趕緊道歉:“對不起,我無意冒犯,我是西棠的朋友,您能不能——有話好好說?”
他慢慢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黃西棠的母親正抬起頭,緩慢地,緩慢地,將他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那目光如一束手電似的,從他的額頭,到眼角,到每一寸的肌膚,到身體,到手臂,到腳面——那束目光一寸一寸地仔仔細細地探照過他整個人,她母親眼裡的神色,那種刻骨的憤怒,心傷,哀怨,悲慨,激昂,那個面容娟秀卻日漸枯老的婦人最終只是渾身顫抖著,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雙手,
趙平津感覺到整個背,彷彿在滾水裡燙過,又好像在冰霜裡浸著,渾身一陣冷一陣熱地交替。
西棠媽媽卻慢慢地平靜下來,帶著一絲認命的絕望,緩緩地開口說話:“既然你進來了,那我就說幾句話——西棠雖然從小沒有爸爸,可也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她在我的手掌心上,也是一顆明珠。”
“阿姨,您別這麼說,我知道……”趙平津平日裡在各種交際場合的練出來的世事練達,此時卻一點派不上用場,他覺得有點慌亂,試圖緩和一下氣氛,話猶豫了幾秒,立刻被她媽媽用眼神制止了。
西棠媽媽聲音恢復了平常的聲調,神態卻顯得越來越冷淡:“從小到大她喜歡做的事情,我都支援她,但我對她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要做一個誠實正直的人,一個女孩子,若不自尊自愛,不清不白,那隻會毀了她的前程,如果她走錯了路,那我就得管她。這是我們家裡的事情,輪不到外人插手,您請出去吧。”
黃西棠一句話也不敢說,仍然跪在地上,深埋著頭,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地往下落。
人卻沒有任何聲音。
趙平津的臉色本來就不太好,此刻更是一分一分的蒼白下去。
黃西棠垂手放在膝蓋上的掌心,被打到紅腫,殷紅的血絲絲絲縷縷地蔓延。
清晨的汽車站。
西棠揹著包,手裡拎著兩個盒子,慢慢著隨著人群往外挪。
長途客運汽車站的門前,她的母親站在人群中,穿一件黑底暗花的綢布衫,個頭矮小,頭頂的發,已經現了一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