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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意味著無親無故之外,你被隔閡於所有目光與心靈之外的荒蕪。”
“我真正地孤獨,現在……”
“臭婊子!有種射啊!朝這個地方射!!”
“他們給你們多少好處!難道你們在外面沒有親人!你們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說話啊,賤貨!別他媽以為用它指著你大爺,大爺我就怕了!”
“對!有種你們射啊!射啊!!!”
混亂,咒罵。
當憤怒和焦躁積聚到了某種程度之後,人們惟一能做的便是把對疾病的恐懼和對禁錮他們自由的狂躁發洩成一句句粗俗暴戾的謾罵,對著城樓上那些沉默肅然地用箭對著自己的女戰士。
有時候罵一個女人比罵男人更容易讓人在情緒上得到宣洩,因為可以在極盡侮辱之詞的同時,讓人釋放出更大的滿足感——平時受到很好保護和尊重的女人,往往在辱罵面前更容易受到最直接的傷害。
無法平息的騷亂,隨時間和氣溫逐漸高漲的激憤。
一路走來隨處可見這種氣氛給人帶來的壓抑,儘管底比斯上空的天還是那麼藍,陽光還是那麼的燦爛。
展琳拖著鞋板在街上走著,這是出皇宮後惟一能夠通行的街道,亦是原本城內最熱鬧的中心街區。
現在很多攤販點都不在了,雖然街上依舊人頭熙攘。人們已經無心在做生意和勞動上,猜測、彼此間爭論,為了這突然封鎖的城,和那場尚未波及到這裡的疾病。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街道與下一個城區的交介面,那些連綿厚實的城牆邊,擠滿了對封城乃至封鎖所有城區極度不滿的,以及因有家人在外而格外心焦的人群。
不過這種情形最多不會超過20天。20天后,潛伏的病毒一旦爆發開來,這個被保護在城市最深處地方的人將不再會集眾謾罵,只是為了讓人把通往外界的大門開啟,那時會想盡一切辦法,去阻止外界再有人進來。
想著,唇角牽了牽。
抬手捏捏肩膀,這地方酸脹得讓她有點抬不起頭。最近身體的確越來越不對勁,才走了多少路,小腿就跟灌了鉛似的抬不起來,整個人走路彷彿在打飄。頭頂的太陽越發炙熱,身上卻發不出汗,燥熱的感覺,悶得讓人堵心般難受。
深吸一口氣,將身上遮陽的斗篷鬆了鬆,抬眼四顧著想找個陰涼的地方坐下休息一會兒,冷不防一陣低婉的笛聲從街道拐角處飄了過來,靜靜的,像這酷暑火焰般的熱風裡一股清流,纏入人的耳膜。
吹笛人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從側面身形的輪廓上來看。
修長的手指按著雪白的骨笛,整個臉隱在斗篷帽簷內,靠牆而坐,在這人面浮躁的街頭不緊不慢地吹奏出簡單卻又悠揚的樂曲。
展琳的腳步不由自主隨著笛身朝那身影慢慢走去。
曲是孤獨的,心是透明的。這笛聲清冽得讓人心疼。
及至快要走到那青年跟前,專注於自己笛音的青年忽然抬起了頭。一股熱風吹開了擋在他臉頰的帽子,滑落,抖出一蓬浪花般柔長的髮絲。發下一雙琥珀色的眸,陽光下折射著淡淡的金,淺笑著,對著她的方向。
展琳猛地停下腳步。
想裝作沒看到,這似乎已經不可能,想調頭就跑,那絕對太不禮貌……愣了半天,在吹笛人一曲奏畢將始終輕揚著的唇移開笛身的時候,她尷尬地笑了笑:“路瑪……”
“巧啊,小妞。”說完這幾個字,笛子再次貼近嘴邊,若有所思的視線在展琳進退兩難的身影上輕輕閃爍,轉瞬,一陣流水般的音色再次響了起來。
滑音,在路人隨之被吸引過來的視線中,由剛才的沉緩低柔突變得輕快妖嬈,和他眼神一樣妖嬈。
然後他驀然起身。
髮絲隨著身形散開,流動的暗金色,翻卷,起伏。
他笑,視線離開展琳侷促的身影,閉眼,吹出一段更為高亢的音符。
漂亮的人總是能成功地吸引住別人的注意,更何況音樂本身那種不可思議的感染力,你能很輕易地從裡面感覺出悲傷,當然也能非常輕易地從裡面提煉出快樂。
於是有人隨著曲子輕輕扭動了起來,起先三三兩兩,那些年輕的,被太陽曬得臉蛋紅撲撲的少女。然後越來越多,足尖踩出的節奏慢慢掩蓋了城牆下煩躁的嘈雜,有視線從那個地方投來,由開始的不耐煩,到逐漸的平靜……
於是展琳也不由自主被邊上那些笑逐顏開的少女拉扯著,跟著她們隨性的搖擺融入了路瑪簡單樂曲跳躍出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