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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左驂交給老五,你開什麼玩笑?”鐵勒延陀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幾個字,“門都沒有。”
“你手下殺了昆天王的兒子,他怎麼能善罷甘休。鐵勒,鐵勒,你是要我瀛棘此刻四崩五裂嗎?”
“這些大道理,我講不過你,”鐵勒延陀喝道,“我就知道,左驂不該交,昆天王的兒子該殺。他可不拿瀛棘當回事,你為什麼要替他盤算這許多?”
“以一人換瀛棘數年安寧,鐵勒,你心中要計較清楚啊。”
鐵勒延陀如雷般吼道:“你怕他我可不怕他。你要是不敢,我替你點兵,將老五全家都滅了,一了百了。”
我父親瀛棘王抿了抿嘴,揹著手在卡宏裡重重地踱起步來。他眼望著鐵勒延陀,突然問道:“你的頭髮是誰幫你梳的?”
這句話雖然輕,卻如同一顆炸雷在卡宏中炸響。鐵勒延陀一愣,也抬起頭來瞪向瀛棘王,他們那刀子一樣的眼神在空中相撞,鏗然有聲。
這幾個月來,我父親瀛棘王已很少在大營裡待著。我的幾位哥哥已經漸漸長大,按照草原上的規矩,十二歲即成年,可以統領一方了。大營四周畢竟地方有限,於是瀛棘王便令我三個哥哥帶領青壯,在西邊溫泉河處設立別營,開墾牧放。大營中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瀛棘王本來不喜內政事務,後來乾脆帶著數名偏妃到了別營盤桓,大營中諸事就都落在了我母親舞裳妃子的身上。
鐵勒延陀每次到了大營都只能見到嫂嫂舞裳妃,妃子對他招待殷勤。夜裡安排他的人馬在營中歇息,鐵勒延陀就在瀛棘王的斡耳朵偏殿內歇息。
那些夜晚漫長悠遠,月色使荒野看上去如白亮亮銀子造成的世界一般。天空是青黑色的,一排排的雲如深黑色的海潮,帶著呼哨聲從北邊滾滾而來。一個白衣女人在月光下長吁。我叔父鐵勒延陀只覺得自己渾身如爬滿了蟲蟻般難以入眠,他早在那次七曲兵糾纏瀛棘王妃子時見過她,自那一刻起,蠻舞的女人就如同磁石吸引鐵器一樣吸引著這個粗豪的男人。他在散佈著黑草氣息的風裡深深地低下頭去。
鐵勒延陀一個人到大營裡的次數越來越多,他開始粗聲粗氣地對舞裳妃子說話,他再來的時候就不再留宿在瀛棘王的卡宏裡,但許多人都聽到一匹巨狼圍繞著黑色低矮的營寨逡巡,低低地嗥叫,徘徊不去。
在黎明的晨霧中,他們在營寨外的草原上看到過這位孤獨的巨人和狼的背影,濃厚的夜露在高高的草葉尖彙整合銀色的水珠,讓黑色的草原變成了灰色。當鐵狼王驅狼遠去,穿過高及狼腹的草地時,就在草地劃出了一道深黑色的痕跡。
這樣過了許久,瀛棘人突然看不見這幅景象的時候,居然有了幾分失落。
他們眼望營門外的草原,只見白茫茫的霧氣籠罩下的銀灰色草野,不見巨大的黑色狼影。
只有起得絕早的一名漢子發誓說,自己看見鐵勒延陀衣冠鮮整地從瀛棘王的卡宏裡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套上自己的白鹿皮弁,他目不斜視,大步穿過卡宏外的空場地,跳上捆在栓馬樁上的一匹白鼻樑的紅馬,揚著鞭子跑走了。
雖然遊牧的人沒東陸人那麼多禮儀講究,但小叔和嫂子太過親近,終究是引得流言四起。
“這流言多半是從昆天王府邸中傳出來的吧,”鐵勒延陀慢慢地說,“老三,你拿自己的女人來威脅我,未免太不丈夫了吧。”
“若非事出有因,你又何必把手放在刀子上呢?”我父親瀛棘王冷冷地回答。
我叔父鐵勒延陀黑著臉,咬牙咬得腮幫子邊上鼓起兩塊大包,他悶聲警告說:“再和我談論這事,你要後悔的。”
他們兩個人氣沖沖地互相望著,黑色的眸子都隱藏在眉弓的陰影下,冒著熾熱的火花。
鐵勒延陀的手始終沒有從刀柄上放下來,他猛地一旋身,騰騰騰地走了出去。在門口他站住了一下腳步,用強忍怒火的口氣說:“另外告訴你件事:老五的馬隊如果只是去買辦些貨物,哪用得著帶那麼多貴重的東西。我看他們去往蠻舞和去往七曲的使團只怕有其他目的,你自己要小心才是。”
瀛棘王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狠狠地折著手上的馬鞭,喃喃地道:“有你在,我才該小心。”
鐵勒延陀和昆天王東營的摩擦不斷,兩路人馬打得烏煙瘴氣。瀛棘王退避至數百里外的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