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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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鮮血,實在可怖。”
正分說間,卻見孫姑姑排眾而進,問了兩聲後道:“太后已被驚動,皇上此刻心緒未平,還請皇上去太后宮中暫且歇息。鸝妃之事自有太醫照顧。”她看著玄凌,婉轉的口氣中有幾分肅然,“太后說鸝妃娘娘再要緊也要緊不過朝政,皇上自該分出輕重,不要誤了明日早朝。”說罷喚過李長,同扶玄凌至頤寧宮去。
安鸝容失去的不僅是一個已經成形的五個月大的男嬰,更是永久的生育能力。她知道這個訊息時並沒有嚎啕痛哭。
彼時花影疏斜,第一抹秋光已經停駐在景春殿楊柳樹梢。任窗外光影在幽深的眸中明滅迴轉,她面上沒有一絲驛動的情緒。只是雙手緊緊抓著錦被。這一次小產大大損傷了她的健康,整個人瘦弱得不贏一握,面色如鬼悽白,整個人便似春風中的一片飄絮,枯弱無依。^
我聽得太醫如此向她稟告,便停駐在鏤花隔窗之外,沒有再進去。她伸出枯藤般的一脈細手緩緩合上低垂的帳幔,在轉身的瞬間,她似乎看清了窗外之人是我。
太醫已經退出,內殿中空無一人,她輕輕道:“我乏了,困得很,不勞姐姐進來看望了。”
廊下朱欄雕砌,從枝葉的縫隙間百轉千回輕淡落下的陽光有陳舊的金灰顏色,沉沉的,有積古的幽暗。我淡淡一笑,心中無盡的怨毒化作唇邊一縷淡薄的輕笑,“也好。我只來告訴妹妹一個好訊息——太醫來回稟,我哥哥的神智逐漸清晰,從前許多事都能記得了。”我停一停,“同為故人,妹妹一定也很高興。”
“是麼?”她的身子一震,似落石入水驚起的波瀾壯闊,然而只是那麼一瞬,她枯瘦的背影再度回覆平靜,以平淡的口吻道:“恭喜。”
我平靜地看著她掩藏在紗幔後矇矓的背影,靜靜道:“自然是喜,只是也會叫人怕。”
“是麼?姐姐若認為怕的人是我,恐怕是要叫姐姐失望了。”
我牽過壁上一脈被秋陽曬得乾枯的爬山虎藤蔓,道:“妹妹集皇上三千寵愛於一身,妹妹怎麼會怕?”我微笑,“妹妹剛失了孩子身子不好,好好歇下吧。”
“姐姐”,她以無限的空洞和乾澀的聲音挽住我緩緩離去的腳步,“和你擁有那麼多相比,我又失去了一樣東西。我有什麼好怕?和你相比,我原本什麼都沒有。”帳幔輕晃,似湖波輕緩的漣漪,她寂寂無聲地躺下,似沉沒于波心,再沒有回顧於我。
這一個訊息對於玄凌來說不啻於一個沉重的打擊,哪怕他命皇后調製過墮胎藥,哪怕他命人調製過歡宜香,哪怕他曾有許多個孩子在母胎中失去了生命,但沒有一樣比他親自用自己的身體使一個孩子斷送生命更可怕!
在那幾日裡,他對我說得最多的話便是,“嬛嬛,朕忘不了朕醒來時滿床鮮血,這個孩子,是朕害死的……”他說這話時,握著茶杯的手輕輕發顫,那樣溫熱的茶水一滴一滴從指縫間漏下,逐漸變得冰涼。我無言以對,只能長久地抱住他。
他的愧疚讓他無顏去面對鸝容;他的愧疚讓他予以鸝容豐厚的賞賜,並且打算聽從皇后的意見,予以她從一品夫人之位,許她與胡蘊蓉並列的榮耀;他的愧疚讓他在朝政之餘的時間裡變得自責和彷徨,難以自解,也讓後宮妃嬪心事重重。
為寬太后之心,有子女的妃嬪常帶了孩子承歡於太后膝下,尤以欣妃與莊敏夫人為最。那日上午秋風漸起,身體稍見好轉的我特意帶了潤兒去向太后請安。太后的容色稍稍有些倦怠,很顯然,為了鸝容小產一事,她也大傷腦筋。雖然她並不看重鸝容,也未必十分重視她的孩子,但是玄凌,是她唯一的兒子,她不得不為他的自責而憂心。
欣妃開朗直爽,又是淑和帝姬生母,向來頗得太后眼緣。加之她在玄凌面前已不如往日,因而在太后跟前格外盡孝。此時她著一身煙霞銀羅羅花彈刻綃紗長衣,光潔的長樂髻上只斜簪一枚銀鳳鏤花長簪,託著從髮髻上結絲串下的粉白色小骨朵菊花墜兒,依依立在朱漆花格長窗下,細細往青鶴瓷九轉頂爐中灑入一把香末。太后看著她笑道:“才晉了妃位,怎地穿得這樣簡素,連寶石珠花也不配一朵,只用些素白銀器。”
欣妃連連咋舌,搖頭道:“怎麼敢?!昨日穆良媛穿得喜慶了些,其實也不過簪了幾朵紅寶石花兒,穿了條粉色攢花裙子,皇上瞧見了便不舒坦,大罵穆良媛沒心肝,宮中剛沒了一個孩子,鸝妃還病著,她穿得花枝招展地給誰看!穆良媛又羞又氣,躲回自己宮裡哭了大半宿,今天眼睛還是紅的呢。”
太后斜倚在軟榻上,聞言微微蹙眉,旋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