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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你要跟就跟吧。”
一邊說著,一邊俯身下去,在宴珂掌心塞了幾枚紙獸並符紙。
“拿好。”季雪庭在宴珂身上甩了一道仙訣以護他周全,忽然察覺到宴珂痴痴看著他的那道目光。
“……便是遇到他人,我也都會送上符紙靈訣,以免他們遇到什麼不測。這並非是對你有什麼偏寵。”
季雪庭趕忙補充道,為了避嫌,他的語氣也可以冷淡了幾分。
偏偏他都這般說了,那宴珂看著他,反而慢慢地露出了一抹笑來。
“我知道。”
宴珂甜蜜地說道。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眼底眉梢,竟然溢滿了一種近乎癲狂般的甜蜜與滿足,只不過此時季雪庭早已轉身,唯一看到這一點異樣的只有魯仁。
人生中絕大多數都只與文書與考試打交道的前天界第一甲等仙官,卻在這人間少年身上捕捉到了一點讓他頭皮發麻的扭曲感,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但是再去仔細端詳宴珂,那人身上卻只有溫順可人的乖巧,半點不見古怪。
魯仁還待細看,季雪庭這時候已經走出去幾步,見那兩人都沒趕上來,連忙回頭喚他。
“魯仙友,怎麼了?”
“無事。”
魯仁怔了怔,隨後便抹了把臉,壓下心底那一絲不安,帶著宴珂連忙跟上了季雪庭的腳步。
三人一行要護著彼此不至於走散,走起來就愈發需要小心謹慎。
好在到了長街盡頭,戲臺上演的戲碼總算不再是雪君蓮華相關,多是些老掉牙的青州傳聞舊事,圍觀群眾少了許多,季雪庭三人趕起路來一下子就要輕鬆了許多。
只不過正在他們準備上臺階前往山神廟時,季雪庭忽然頓住了腳步,站在一個小而簡陋的戲臺前駐足觀看起來。
那戲臺……甚至說是戲臺都勉強,不過是個一人高的竹架子,周圍糊著紅紙,中間的“戲臺”也就兩尺多寬。這樣笑的戲臺,能在上面唱戲的自然不可能是活人,而是幾個做得粗糙可笑的傀儡:用山核桃殼做頭,削尖的竹籤做骨架,花紙做衣。小傀儡的面容醜陋,山核桃殼坑坑窪窪,甚至都沒有打磨光滑,紫紅的嘴幾乎要歪到耳朵下面,塗白的臉上滿是孔洞,唯獨那一雙眼睛,卻出奇的生動,彷彿活人一般滴溜溜直轉。
而這簡陋可笑的傀儡戲,演的東西卻頗為稀奇,乃是關於這瀛山的一個傳說——
說這瀛山之下,鎮壓著一隻格外恐怖囂張的天魔,被鎮壓之後依舊魔氣外洩,導致瀛山方圓數十里民不聊生,妖孽橫行。
偏偏瀛山此地靈氣稀薄,便是民眾萬般懇求上天,求仙佛解決這天魔之災,也無人應答。
無奈之下,有遊方道士偶然路過此地,透給青州百姓一個辦法。
原來,這天魔的魔氣,其實可用靈獸的祥瑞之氣給抵消掉,而這其中,又以一種名為“虹行”靈獸最為相宜。這種靈獸乃是天生天養的山野之神,身披五色光,毛白,狀如鹿,可日行萬八千里,行雲布虹。
戲臺上的“鄉民”傀儡們聽得那道士的話,忽然齊齊亂跳起來,只往那道士傀儡身上撲去,叫罵著,說那道士故意取笑捉弄他們。
那虹行靈獸既然可以日行萬八千里,又怎麼可能被孱弱無能的凡人捕捉?
道士傀儡在戲臺被打得抱頭鼠竄,好不滑稽。一番嬉笑怒罵之後,他才告訴山民們,虹行有個弱點——若是在月明之時將小兒縛在巨石之上,任其哭嚎,聽到孩童哭喊後的虹行便會自行降落。這時再讓那小兒哄著虹行褪去自己的鹿皮,化為人形去安撫他們,作為天性善良的靈獸,虹行也會乖乖照辦。
若是在這時候藏起它的鹿皮,它就只能化為人形,困於原地,再無法逃走。
【“此法甚好!此法甚好!我青州之民有救了!”】
【“先生高明!高明啊!”】
……
臺上那醜陋而簡陋的傀儡狂喜亂舞,紛紛嬉笑。
說來也奇怪,這傀儡戲臺如此簡陋,甚至連燈籠都沒得一個,只用了幾隻持明燭勉強照明而已,可那躲在戲臺後面操控之人,口技卻十分精湛。
那些山民們動作無比僵硬,可口中歡喜喊叫卻翩翩如生,只得聽得……
聽的人毛骨悚然,背後發冷。
魯仁原本只是因為季雪庭在那戲臺子前逗留,才漫不經心湊上前去,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全神貫注,將全部精神都投注在了這樣簡陋可笑的傀儡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