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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後大半截腰身都是裸在外面的,腰間飾以華美腰帶,上綴小鈴,下半截用那半透不透的綃沙綢緞做個籠褲,腳踝上還要扣上無數細細的金鐲與寶石鏈子——這等暴露荒淫的衣衫,金水河畔幹練的老鴇也只敢等到夜深人靜了,設上只有熟客才可進去的“香室”才許姑娘們穿上進去見客。
可如今,這樣一套不倫不類,傷風敗俗,下流至極的舞衣,卻直接被呈給了理國如今最受寵不過的四皇子季雪庭。
而且……季雪庭還得穿上它。
他不得不穿上它。
——半月前,大病初癒的他好不容易去進了學,剛好湊上了參知政事家二公子劉恆的賽馬賭局。季雪庭當時也是在宮中喝苦藥喝了好幾個月憋得狠了,一聽到賭局捋著袖子便要跟。定的賭籌也簡單,若是劉恆輸了,要輸給季雪庭十萬錢,而若是雪庭輸了,則要找個地兒穿上女裝給自己那一干紈絝浪蕩狐朋狗友端酒喝。其實這賭局本來是不應當有什麼閃失的,說是賭錢,倒更像是參知政事那邊藉著賭局給季雪庭送錢玩。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四皇子是真的得寵,不久前剛從他皇兄那討了一匹舉世無雙的神駒。那匹馬跑起來宛若乘風,京中其他凡馬見了季雪庭那匹,莫說是與它比試,便是靠近些都會被那匹馬的威壓嚇得瑟瑟發抖,壓根不敢上前。
然而偏偏就是這麼簡單的賭局,最後卻出了差錯,神駒比試前一天誤吃了毒藤,賽馬時候簡直只能算是在踱步。季雪庭與劉恆的那個賭局,就這麼不尷不尬地輸了。
再怎麼像是個玩笑,以四皇子季雪庭的性格,還是得兌現。
不得不說,季雪庭也確實是這京城中數一數二的放浪形骸,說穿女裝,竟然還當真打算穿。就是季雪庭倒還真沒想到,劉恆竟然真的敢給他送上這麼一套衣衫。
“殿下,那劉恆狗膽包天,竟然敢這般侮辱——”
“算了算了……誰讓老子那麼倒黴真的就輸了呢,說好了願賭服輸,事到臨頭仗勢耍賴那才叫沒意思!”
季雪庭盯著衣衫眼神微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時聽了耳邊聒噪,忽然揮了揮手,喝止住了身邊小太監怒極的呵斥,又把劉家那嚇得快要背過氣去的小廝趕到了門外,這才一把抓了那衣衫,轉身朝著裡間走去。
……
“恆少,你說,四皇子他該不會真的敢穿出來吧?”
天水閣另一頭的香房之內,劉恆跟著自己那幫打混慣了的狐朋狗友滾在一起,酒酣正醉之時,聽得一人在耳邊不安問道。
“哈,怎麼可能,那衣衫我看過,嘖,我就不信那草包真的敢穿出來!”劉恆藉著酒盞掩住嘴型,微微側頭然後不屑說道。
身邊那跟班想起了劉恆先前親手挑選的紅衣,此時也不由點頭,但隨即心中又隱隱有些害怕,聲音放得更低:“恆少,你這次是不是做得有點過了,就不怕真的得罪了四皇子?”
“哈,我怕什麼,也不知道還能再蹦躂多久的——”
接著酒意,劉恆脫口而出道,好在話沒說完總算想起自家謀算不可對人言,趕緊又咬著牙關把後半截話給吞了回去。正在他懊惱身邊那跟班究竟有沒有聽到時,香室之外綴在簾幕之下的雕銀鈴鐺忽然空靈一響,總算是把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唰啦”一聲,兩扇屏風被侍女們倏然拉開。
香風馥郁,紗簾微拂。
一道人影影影綽綽自屏風後慢慢踱步而出,笑著同場中那爛醉放浪的一干人等打了聲招呼。
“劉恆,你還沒醉死吧?還能喝得下小爺給你端的酒麼?”
那人說話粗魯,聲音卻格外清冽。
顯出人影來的那一瞬間,場中喧囂倏然一靜。
香室之內燈光璀璨,身穿舞衣的少年神色慵懶,態度依舊傲慢如昔,但即便這樣,依舊掩不住那人眼波瀲灩,容顏穠麗,一聲雪緞似的皮肉在朦朧紅綃的映襯之下,白得近乎透明。偏偏那人常年久病而顏色淡薄的唇上,今日卻點上了一抹殷紅丹朱之色,就這麼一點,竟讓那人看上去漂亮得近乎妖冶。
叮鈴鈴。
叮鈴鈴。
行走間,季雪庭腰間鈴鐺輕聲作響。
可場中眾人此時卻莫名覺得,自己的心上似乎忽然長出了細細的絲,一頭連在心尖尖上,另一頭卻系在了季雪庭的腰間,此時那鈴鐺一響,便讓他們胸口扯著疼。
季雪庭像是全然不曾注意到旁人那灼熱的目光,他穿著那身舞衣,卻像是依舊穿著皇宮中那代表著權利與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