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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蘭花家,把女婿販賣剩下的老鼠藥都吃掉,然後
合住眼睡到黃土裡去……但想來想去,他還得活著。他的幾個娃娃都還沒成家立業,大女兒
蘭花雖然尋了人家,但光景爛包得也活不下去。他活著,總還能給娃娃們幫扶一把……孫少
安並不知道他父親現在躚蹴在石圪節的街道上。他臨離家時,一再安頓父親不要到公社來。
他怕老人太受刺激——因為他姐夫的事才剛剛平息半年,現在又輪上了他。少安現在站在臺
子前,耳朵幾乎聽不見別人怎樣批判他。他只是反覆想著這件事發生的前因後果……開始
時,他就想到可能村裡有人給公社揭發了這事。他首先想到二隊的人。但後來又想,這事已
經半年多了都悄無聲息,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去公社告狀呢?如果金家灣的人要告的話,
怕早就告了,不會等這麼長時間。那麼本隊的人呢?他想來想去也不可能。因為大家都沾了
光,告別人也等於把自己告了——他孫少安可以受批判,但每家的地都得收回去。沒有一個
人不心疼自己那幾分地的!
直等到他知道公社逐隊普查豬飼料地,才明白這不是隊裡的人告,是因為其它村類似的
問題暴露後,才把他們給牽連上了。
可是,在昨天,當公社通知讓他來接受批判時,他們的副隊長田福高卻心心事事地來找
他,把他在石圪節碰上田福堂的前前後後給他說了一遍,這才使他把這件事和田福堂聯絡在
一起了。
他現在才一下子明確地意識到,正是田福堂把他推到這個臺子上的。是的,他很清楚田
福堂的做事和為人,也清楚這個強人的“棋路”。自從那次田福堂看見他和潤葉坐在河灣裡
以後,孫少安就知道,不定什麼時候,田福堂就會用拐彎“馬”來將他一軍。田福堂下這類
“棋”,通常都走“馬”而不用“車”,因此別人很難防他。他沒想到,田福堂果然這麼快
就給他下了如此厲害的一著“棋”。
少安站在臺子前,儘管頭低著,但他還是用眼睛的餘光在一片人群中搜尋到了田福堂。
少安看他坐在那麼一個角落裡,心裡就更明白了。是的,他心虧,不敢正視他。他得到了一
些安慰:從某種意義說,他和田福堂都在接受批判;他接受思想的批判,田福堂接受良心的
批判。
在確認了“猶大”以後,孫少安索性再不想這件事了。不管怎樣,田福堂就是田福堂。
他不這樣就不是田福堂了。誰也不能改變田福堂,連他自己也改變不了自己。
話說回來,少安知道田福堂對他和潤葉那次的會面心中有氣。平心靜氣地想,這種“報
復”也情有可原。是呀,他那樣體面的人家,自己如花似玉的工作女兒,怎麼能讓一個泥腿
把子去沾染呢?
少安現在感到欣慰的是,他對潤葉的求愛採取了完全正確的態度。田福堂現在又用鐵的
邏輯進一步給他論證了這件事的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