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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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花錢。零花錢是母親給的,每月一塊。這每月一塊的零花錢主要用來理髮和看電影,或者是偶然買一根甘蔗之類。王星焰現在就要用這一塊錢來買筆記本。
王星焰已經去商店裡看了三次了。他看上了兩種筆記本。大小和紙張的質量也差不多,一種是牛皮紙封面的,一種是塑膠套。塑膠套的當然好看,但是要賣七毛錢一本,而牛皮紙封面的是每本四毛一分錢,差不多要貴三毛錢。三毛錢,是兩場電影和三個乒乓球的錢。最後,王星焰還是買了牛皮紙封面的筆記本。
晚上,當王星焰把那本嶄新的牛皮紙筆記本展開的時候,心裡一陣激動,突然之間感覺自己是個大人了,甚至是個偉人了。王星焰立刻就想到魯迅,想到雷鋒,還想到王傑、門合、劉英俊、歐陽海、蔡永祥等一大批英雄人物,他們好像都是寫日記的。
王星焰在嶄新的筆記本上寫下年月日之後,頭腦中馬上就影現了羅老師爬上旗杆的情景。王星焰就想寫這件事。於是,王星焰就寫了:“前幾天教音樂的羅老師爬上了旗杆,羅老師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我要向羅老師學習。”
雖然只有幾個字,但是總算開張了。因此,再見到同學的時候,王星焰感覺自己高大了許多,心裡想:我都寫日記了!當然,只是想想,並沒有說。
但是,只想不說是難受的。王星焰骨子裡還是希望自己的秘密被同學發現的。於是,總是把日記本帶到學校裡,想顯擺。
這一天課間休息的時候,同學們在教室裡面打鬧,一不小心把王星焰的日記本從桌子上面碰到了地上,並且這個碰的人不是別人,恰好是李文寶。是李文寶就算了,碰了也白碰,誰都知道李文寶的爸爸是工宣隊的李師傅,大家都讓他幾分,不但同學讓他幾分,連老師都要讓他幾分。於是,王星焰就自己彎腰從地上把日記本揀起來。如果王星焰就這樣彎腰揀起來,而什麼話都不說,那麼或許災難就過去了,但是就在李文寶自己彎腰把日記本揀起來之後,突然意識到這是一次機會,具體地說是一次向同學們顯擺的機會。於是,王星焰說:“別把我的日記本弄髒了。”聽起來是隨便的一句話,其實是在向同學們宣佈:我王星焰寫日記了。
“日記本?”李文寶問。
“日記本。”王星焰說。王星焰說的聲音蠻大,彷彿不光是說給李文寶一個人聽的,而是要說給全班的同學聽,特別是說給龔廣琴這樣的女同學聽。
果然,王星焰的話引起了同學們的注意。王星焰甚至已經感覺到那邊的幾個女同學往這邊看了。
“不是吧。”李文寶說。李文寶這樣說,主觀上可能是不願意在王星焰面前認輸,作為學校工宣隊李師傅的兒子,李文寶不能老是在一個從農村轉學來的同學面前認輸,上次在演郭建光的事情上李文寶已經輸一次了,這次肯定不能再輸,所以李文寶肯定要極力否定和貶低王星焰。但是事與願違,李文寶這樣一說,反倒幫了王星焰。
“你看是不是,你看是不是。”王星焰說。邊說還邊把日記本開啟,讓大家看他手裡面到底是不是日記本。
當然是的。只要開啟一看就知道確實是日記本。
那一刻,王星焰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因為幾乎全班的同學現在都知道王星焰寫日記了,而且是用鋼筆寫的。
正當王星焰有點得意忘形的時候,麻煩來了。大麻煩來了。
“好啊!”李文寶大聲說,“你拿自己的日記冒充毛主席語錄!”
李文寶的這句話像一聲炸雷,當場將班上炸的鴉雀無聲,除了王星焰的心跳之外,其他聲音立刻全無,彷彿空間突然被凝固住了。
“反革命!”李文寶說,“反革命!現行反革命?”
後來據田東昇說,王星焰的臉刷地一下像一張白紙,就像突然之間被人抽乾了血一樣。
是的,李文寶說的沒錯,按照當時的情況,王星焰是現行反革命,因為王星焰居然給自己的日記本的牛皮紙封面上套了一個毛主席語錄的外殼,這就等於是拿自己的日記來冒充毛主席語錄,這難道不是現行反革命?!
善莊 4
32
王星焰被帶到工宣隊辦公室之後,幾乎已經傻了,大腦當中一片空白。
誰都知道,工宣隊辦公室是壞學生去的地方,好好的學生是不會被請到工宣隊辦公室的。直到事情過了這麼多年,王星焰還是沒有想通當時學校的工宣隊到底相當於什麼。像保衛部?像政治部?像工作組?像紀委?像特派員?好像都有點像,又好像都不像,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