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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遇,或父母逼迫結親,到那時,便將從前之人置之度外。縱有盟誓,無非虛設。倒莫若撇卻床笫之交,結作談文之友,比那終日被情慾所纏之人,豈不更有些意味?適才公子所說對天盟誓,亦無非哄愚人的牙疼咒兒,勸公子不必如此。請公子或是吟詩,或是著棋。奴雖不甚通文,頗願學之。”
周生此時一派欲意,忽聽這些言語,不知妖狐是欲就反推,他便認起真來,說:“小姐既然如此,莫若兩不相識。難道叫小生剜出心來不成?此時小生惟心可表,如恐日後見棄,小生自願對天設誓。聽與不聽,任憑小姐尊意。”妖狐見公子說出急話,知道絕不見疑,復又含笑說道:“公子果然見愛,奴家何敢自重其身?但日後休忘今夜之情便了。何必如此著急?”公子見妖狐已有允意,將心放下,走到玉狐身邊說道:“小姐縱然相信,小生情願訴訴心懷。”言罷,用手將玉狐攙起,一拉縴腕,周生便先跪倒。玉狐趁著此勢,也就隨彎就彎的跪下。此刻正是夜深人靜,恰好海誓山盟。公子對天達告已畢,二人攜手站起,並倚香肩坐在繡帳之內。款語溫存了多會,公子復又言道:“良夜迢迢,小姐必定行走勞乏。小生有備下的酒餚,請與小姐共酌,不知意下何如?”玉狐並不推辭,說道:“公子盛情,敢不承領”?言罷,二人便酌酒談笑,自在敘情。此時正是風聲瀟灑人聲寂,夜色深沉月色明。三杯之後,玉狐酒淘真性,面放桃花。公子色慾迷心,情如烈火。只見玉狐嬌滴滴含笑說道:“奴家酒已夠了,請公子自飲罷。”公子恨不能有這麼一聲,急忙將酒撤去,展開羅幃,鋪放錦被,二人相攜而入,惟恨解頻寬衣之緩而已。這一夜你恩我愛,風流情態不必細述,正是:溫柔鄉似迷魂陣,既入方知跳出難。
從來歡娛嫌夜短。二人定情之後,堪堪東方將曙,玉狐不待天明,忙著披衣下床,便欲告辭而去。公子說道:“天色尚早,何必如此太急?”言罷,複用手將玉狐拉在被內,說:“待我與小姐一同起身,小生好去相送。”
常言狐性最淫,他見周生如此重情,復又作出無限風情以媚之,陽臺再赴,情不能已。這周生以為得了奇遇,惟恐妖狐之不來,再三約定,二人方穿好衣服,又敘了許多情話,玉狐說道:“東方已明,可放奴去罷。不然被人相遇,羞答答怎好見人?”公子此時不知怎樣才好,有心留在書室,又恐其不從;有心叫他自走,又怕路上許多不便,真是戀戀不捨,無可如何,遂向玉狐千恩萬謝,說道:“小姐欲歸,小生也不敢相留。但獨自行去,小生須得多送幾步,才得放心。”玉狐含笑答道:“公子何乃聰明一世,懵懂一時?我自己行去,即有人撞見,尚不知我是何人,從何處身。若要公子相送,豈不是將咱麼的隱事明明告訴別人麼?奴雖女流,自有防身主意,公子倒不必擔憂。況奴既失身於公子,自當念念在心,乘隙必定早來。只求公子將跨所門虛掩,免得一時驚人耳目可也。公子亦當謹慎防範,守口如瓶,即宅內之人,亦不可令他們窺見。”公子一一答應了,二人方攜手出門。又相叮囑了幾句,玉狐方款步而去。
公子回到書齋,日色已明,他也不顧吃茶淨面,便仍臥在繡羅帳內,思想胡小姐如何打扮的豔麗,如何生長的嬌美,如何夜裡的風情款曲。思想了多時,復又昏昏睡去。及至小延壽捧來臉水伺候,方慢慢喚醒。梳洗吃茶已畢,擺上飯來,公子一面用飯,一面吩咐:“從此我要靜心用功,爾等非奉呼喚,不必常來書院攪擾。”僕人答應了,對眾說道:“公子勤學讀書,欲圖上進。咱麼不可再去混他。每日吃茶用飯,令延壽兒端來撤去可也。”
那知公子也並不是欲讀書,也並不是要上進,白日在書室悶坐酣眠,黑夜與胡小姐貪歡取樂。宵來晝往,堪堪半載有餘。世上有兩句俗言,恰合周公子心意:“寧在花下死,作鬼亦風流。”
玉狐與周公子交接已久,妖狐見書齋清淨,他便不甚隱藏,輕出輕入,毫不介意。周公子貪戀美色,也就諸事不顧,肆意敘情。豈知人之真元已失,未免精神倦怠,便就不似先前那等充實身體。況又旦旦而伐之,豈有不欲火上攻之理?所以人之元陽,乃系一身之寶者,不喪失不但寒暑之氣不侵,可以長生壽者,即入修煉之道,體健身輕,亦可容易飛昇。不信,八仙之中呂純陽便可相說。他因自幼不喪精元,故他的道術較別的仙人甚高。這人身的精血,豈不是至寶麼?玉狐與周公子相會,亦為的是採取元陽,容易修成大道的心意。無奈周公子不知,反以為最美之事。那知夜夜鴛鴦,朝朝魚水,便是亡身致病之由。前人有四句詩,可以為戒: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