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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一個好對兒不出,今聞知鐵先生青年高發,未曾畢婚,實實有人仰攀之意。前日朝回,撞見尊翁都憲公,道達此意,已蒙見允。昨日奏知皇爺,要求皇爺一道旨意,做個媒證,皇爺因命我拿這兩軸畫的梅花圖來,叫鐵先生題。皇爺曾說:‘梅與媒同意,就以題梅做了媒人罷,不必另降旨意。他文人自然知道①今畫已題了,不知鐵先生知道麼?’鐵中玉聽了,已知道他的來意,轉不著急,但說道:”蒙老公公厚情,本不當辭。只恨學生命薄,前已魚雁於水尚書之庭矣,豈有復居甥舍?“仇太監笑道:”這些事鐵先生不要瞞,我都訪得明明白白在這裡了。前日你們做的把戲,不過為水家女兒不肯嫁與大夬侯,央你裝個幌子,怎麼就認真哄起我們來了?“鐵中玉道:”老公公此說,可謂奇談。別事猶可假得的,這婚姻之事,乃人倫之首,名教攸關,怎說裝做幌子?難道大禮既行,已交合巹,男又別娶,女又嫁人?“仇太監道:”既不打量不娶不嫁,為何父母在堂,不迎娶回來,轉去就親?既已合巹,為何不同眠同臥,卻又分居而住?“鐵中玉道:”不迎歸者,為水嶽無子,不過暫慰其父女離別之懷耳。至所謂同眠不同眠,此乃閨閣之事,老公公何由而知?老公公身依日月,目擊綱常,切不可信此無稽之言。“
【校勘記】
①“他文人自然知道”,原作“使人看見著象他文人自然知道”,今據萃芳樓藏版本改。
仇太監道:“這些話是真是假,我學生也都不管。只是我已奏知皇爺,我這侄女定要嫁與鐵先生的,鐵先生卻推脫不得!”鐵中玉道:“不是推脫,只是從古到今,沒個在廷禮義之臣,娶了一妻,又再娶一妻之理。”仇太監道:“我學生只嫁一妻與鐵先生,誰要鐵先生又娶一妻!”鐵中玉道:“我學生只因已先娶一妻在前,故辭後者。若止老公公之一妻,又何辭焉?”仇太監道:“鐵先生娶妻的前後,不是這樣論。若娶到家的,方才算得前,若是閒花野草,雖在前到要算做後了。”鐵中玉道:“若是閒花野草,莫說論不得前後,連數亦不足算。至於卿貳之家,遵父母之命,從媒的之言,鐘鼓琴瑟,以結絲蘿,豈閒花野草之比?老公公失言矣。”仇太監道:“父母之命,既然要遵,難道皇爺之命,到不要遵?莫非你家父母大似皇帝?”鐵中玉見仇太監說話苦纏,因說道:“這婚姻大禮,關於國體,也不是我學生與老公公私自爭論的,縱不敢褻奏朝廷,亦當請幾位禮臣公漢,看誰是誰非。”仇太監道:“這婚姻既要爭前後,哪有工夫,又去尋人理論?若要請禮臣,現今的過老先生,一位學士大人在此,難道不是個詩禮之人?就請問一聲便是了。”鐵中玉道:“文章禮樂,俱是一般,就請教過老先生也使得。”
仇太監因問道:“過老先生,我學生與鐵先生這些爭訟的言語,你是聽得明明白白的了,誰是誰非,卻要求你公判一判,到不要袒護同官。”過學士道:“老公公與鐵兄不問我學生,我學生也不敢開口。既承下問,怎敢袒護?若論起婚姻的禮來,禮中又有禮,禮外又有禮,雖召諸廷臣窮日夜之力,也論不能定。若據我學生愚見,切聞王者制禮,又聞禮樂自天子出,既是聖上有命,則禮莫大於此矣。於此禮不遵,而拘古執今,不獨失禮,竟可謂之不臣矣。”仇太監聽了,哈哈大笑道:“妙論!說得又痛快,又斬截,鐵先生再沒得說了!”因叫小太監滿斟了一大杯酒,親起身送與過學士面前,又深打一恭道:“就煩過老先生為個媒兒,與我成就這樁好事。”過學士忙接了酒,拱仇太監復了位,因回說道:“老公公既奏請過聖上,則拜老公公如命為聖上之命也,我學生焉敢不領教?”一面就飲幹了酒,就一面對著鐵中玉道:“老公公這段姻事,既是聖上有命,就是水天老與寅翁先有盟約,只怕也不敢爭論了。鐵寅兄料來推脫不倒,不如從直應承了罷,好教大家歡喜。”鐵中玉聽了,就要發作,因暗暗思想:一來礙著他口口聖旨,不敢輕毀;二來礙著內臣是皇帝家人,不便動粗;三來恐身在內庭,一時走不出來。正想提著過學士同走是條出路,恐發話重了,驚走了他,轉緩緩說道:“就是聖上有命,不敢不遵,也須回去稟明父母,擇吉行聘,再沒學生自應承之理。”仇太監道:“鐵先生莫要讀得書多,弄做個腐儒。若皇爺的旨意看得輕,不要遵,便凡事一聽鐵先生自專可也;若是皇爺的聖旨是違拗不得的,便當從權行事,不要拘泥哪些迂闊的俗套了。恰好今朝是個黃道吉日,酒席我學生已備了,樂人已在此伺候了,大媒又借重了過老先生,內裡有的是香閨秀閣,何不與舍侄女竟成鸞儔鳳侶,便完了一件百年的大事?若慮尊公大人怪你不稟明,你說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