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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根性,而且更加愚暴。據說他又染有從海外初傳入中國的鴉片煙癮,所以他更多了一個吸毒者的特質。張居正於上世紀(十六〕逝世,像撒了堤防一樣,使朱詡鈞的兇頑性格,洶湧而出。張居正是一五八二年死的,朱詡鈞可能當年就染上了嗜好,因為就在這一年,他就開始不跟大臣見面。最初,隔幾天還出現一次,後來隔幾十天出現一次,久之隔幾個月出現一次。而到了上世紀(十六)一五八九年的元旦,那是天經地義地必須跟群臣見面的重要大典,朱詡鈞卻下令取消。而且從那一天之後,朱詡鈞就像被皇宮吞沒了似的,不再出現。二十六年後的本世紀(十七)一六一五年,才勉強到金鑾殿上作一次亮相。
那一次亮相,也不簡單。如果不是發生了使人心震動的“梃擊案事件”,連這一次亮相也不會有。那一年,一個名叫張差的男子,手裡拿著一根木棍,闖入太子朱常洛所住的慈慶宮,被警衛發現逮捕。政府官員們對該案的看法,分為兩派,互相攻擊。一派認為張差精神不正常,只是一件偶發的刑事案件。另一派認為它涉及到奪嫡的陰謀——朱翊鈞最寵愛的鄭貴妃生有一個兒子朱常詢,她企圖使自己的兒子繼承帝位,所以收買張差行兇。朱詡鈞和朱常洛都不願涉及到鄭貴妃,為了向亂糟糟的官員們保證絕不更換太子,朱詡鈞才在龜縮了二十六年之後,走出他的寢宮,到相距咫尺的寶座上,親自解釋。
這一次朝會情形,像一場有趣的卡通電影。朱詡鈞出現時,從沒有見過面的宰相方從哲和吳道南,率領文武百官恭候御駕,一齊下跪。朱翊鈞屁股坐定,就拉著太子的手向大家宣佈:“這孩子非常孝順,我怎會有更換他的意思?”又教三個皇孫也出來說:“孫兒輩都已成長,不應該再有閒話。”太子朱常洛跟著說:“你們看,我們父子如此親愛,群臣們卻議論紛紛,造謠生事。你們目無君主,使我也成了不孝的兒子。”朱翊鈞問大家:“你們聽見太子的話嗎,還有什麼意見嗎?”方從哲除了叩頭外,不敢說一句話。吳道南則更不敢說話,兩位宰相如此,其他臣僚,自沒有一個人發言。監察部委員(御史)劉光復,大概想打破這個沉默的僵局,開口啟奏。可是,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朱詡鈞就大喝一聲:“拿下。”幾個宦官立即撲上去,把劉光復抓住痛打,然後摔下臺階,在鮮血淋漓的慘號聲中,被錦衣衛的衛士綁到監獄。對這個突變,方從哲還可以支援,吳道南自從做官以來,從沒有瞻仰過皇帝的長相,在過度的驚嚇下,他栽倒在地,屎尿一齊排洩出來。朱翊鈞縮回他的深宮後,眾人把吳道南扶出,他已嚇成一個木偶,兩耳變聾,雙目全盲,經過幾天之後,聽覺視覺才漸漸恢復。
這是隔絕了二十六年之後唯一的一次朝會,沒有一句話說到國家大事,君臣們印象最深的只是皇帝展示威風的大喝一聲“拿下”。從此又是五年不再出現,五年後,朱詡鈞就死翹翹了。
——人的感情反應,有時候竟會恰恰相反。朱祁鎮、朱厚照之類的活寶,把皇宮當作不快樂的地方,總是到外面遊蕩。而朱厚囗、朱詡鈞之類癟三,又把皇宮當作最快樂的地方,連片刻都不肯離開。對於後者,我們真不瞭解,在那個範圍有限(不過三四十個院子)的皇宮中,每天所見的都是同一的面孔和同一的景色,怎麼能自我關閉三十年,而不感到單調煩悶。
斷頭政治已夠駭人聽聞,而朱詡鈞的斷頭政治,尤其徹底。他的祖先們雖然關閉深宮,國家事務,還利用“票擬”“硃批”,仍在鬆懈地推動。朱詡鈞三十年的斷頭政治,連“票擬”“硃批”都幾乎全部停止。官員們的奏章呈上去後,往往如肉包子打狗,永無訊息。
明王朝的宰相不能單獨行使職權,他的權力來自他自己的“票擬”和皇帝的“硃批”,二者缺一,宰相便等於沒有能源的機器,毫無作用。朱翊鈞時代的斷頭政治使二者全缺,全國行政進陷於長期的停頓。到了一六一○年,中央政府的6個部,只有司法部(刑部)有部長,其他五個部,全沒有部長。六部之外的監察部(都察院)部長嘟御史),已缺十年以上。錦衣衛沒有一個法官,囚犯們關在監獄裡,有長達二十年之久還沒有問過一句話的,他們在獄中用磚頭砸自己,輾轉在血泊中呼冤。囚犯的家屬聚集在長安門(宮門之一)外,跪在地下,遙向深宮中他們認為是神聖天子的朱詡鈞哭號哀求,行路的人都跟著他們痛哭,但朱詡鈞沒有任何反應。宰相們一再上奏章請求委派法官或指定其他官員辦理,同樣沒有反應,全中國地方政府的官員,也缺少一半以上,不但請求任用官員的奏章,朱詡鈞視若無睹,對官員們辭職的辭呈,也視若無睹。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