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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了之後,能由詔獄移送到政府的正式司法系統(三法司),得以獲得申訴的機會。但他們承認後,閹黨並不移送,而就在詔獄中追贓,每三天拷打一次,他們繳不出天文數字的贓款,結果仍慘死在拷打之下。
——當楊漣的屍體被家屬領出時,全身已經潰爛,胸前還有一個壓死他時用的土囊,耳朵裡還有一根橫穿腦部的巨大鐵釘。魏大中的屍體則一直到生蛆之後,才被拖出來。事實上凡是捕入詔獄的人,不承認罪名也不能擺脫死亡,而且死得更慘。即令移送政府司法機關,結局也是一樣,司法部長(刑部尚書)薛貞的話可作為說明,薛貞是魏忠賢的“十狗”之一,正力求晉升高一級的“五彪”階層。他訓示揚州(江蘇揚州)行政長官(知府)劉鐸說:“生在這個時代,應該為自己的前途(功名)著想。別人的生死,跟我什麼相干?”
閹黨一面血腥鎮壓,一面發動一項歌功頌德的專案作業,命各地官員為魏忠賢建立祠堂。祠堂本是拜祭死人的場所,但搖尾系流卻在魏忠賢還活著的時候,在祠堂中樹立魏忠賢的塑像,供人當神仙般的焚香跪拜,祈求降福。
發明這種新型搖尾形式的,是高階官員之一的浙江軍區司令官(浙江巡撫)潘汝禎,於一六二六年出奇制勝,第一個建立魏忠賢的生祠,魏忠賢對這個無恥之徒大為欣賞。各地遂紛紛跟進,儼然成為一種一窩蜂的效忠運動。當歐洲人瘋狂地向亞洲、美洲侵略,後金汗國瘋狂地嚮明王朝進攻,中國各地民變風狂地湧起之時,明政府全體官員,卻向一個宦官,瘋狂地諂媚
不過,魏忠賢不像第二次宦官時代唐王朝的宦官,他始終沒有取得軍權,對他來說,這是一個致命傷。就在發動建立生祠運動的次年(一六二七),他的權力魔杖朱由校突然逝世,朱由校沒有兒子,由他十九歲的弟弟朱由檢繼承帝位,魏忠賢跟著從高峰跌下來。
魏忠賢當權僅僅七年,但已經足夠把明王朝的根基全部挖空。
六 天崩地裂的農民大暴動
朱由檢坐上寶座後,對人人切齒的閹黨加以清算,魏忠賢和他圈圈裡的人物,先後自殺或被殺,生祠也被拆掉。但朱由檢雖有力量剷除閹黨,卻沒有力量應付迎面而來的兩項威脅。一項是新興的像巨魔一樣的後金汗國,我們前面所敘述的五次入塞挖心戰術,就是在朱由檢即位後的第三年(一六二九)開始的。另一項是民變更加嚴重,武裝群眾像野火一樣,燎原並起,他們粉碎一切舊有的社會秩序,向四方蔓延。
朱由檢坐上寶座的當年(一六二七年),整個北中國發生可怕的蝗災和旱災。普通情況是,水災的面積比較小,而旱災一旦形成,即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旱災必然引起蝗災。災難於是擴張到旱災以外地區,使千里之外的青青麥禾,數天之內,被吃個精光。我們在下面引用一段評議部委員(給事中)馬懋才給朱由檢上的奏章,代作說明:
我是陝西省安塞縣人,地方官員的報告中,常說“父親遺棄兒子,丈夫出賣妻子,或挖掘草根吞食,或挖掘白石充飢。然而所形容的距事實仍遠。我的家鄉延安府,自去年到今年,一年沒有落雨,草木枯焦。八九月間,鄉民爭著採食山中的蓬草,雖然勉強也算作穀物,實際上跟糠皮一樣,味道苦澀,吃了僅能免死。到了十月,蓬草食盡,只有剝樹皮來吃,所有樹皮中唯榆樹皮最為上等,但仍要混雜其他樹皮同吃,也不過稍稍延緩死亡。到了年終,樹皮又被吃完,只有挖掘山中的石塊來吃,石塊冷硬,其味腥澀。只一點點,即可吃飽。但數天之後,因不能消化,就腹部發脹,無法大便,下墮而死。一些不甘願吃石塊而死的鄉民,只好集結起來當強盜。另一些稍有積蓄的家庭,被搶劫一空,也變成飢餓的群眾。他們知道當強盜是犯法的,非死不可,但他們與其坐著等死,寧願當強盜犯法被處死,即令當鬼,也願當一個飽死鬼。最可憐的是,在安塞城西一帶地方,每天必有一兩個嬰兒或幼童被遺棄在那裡,哀號呼喚爸爸媽媽。在力竭肚餓時,就揀吃地上的糞便。到明天,全都餓死。更可怕的,幼年人或獨行人,一出城外,便告失蹤。以後見城外的貧民用人的骨頭當木柴燒,烹煮人肉,才知道失蹤的人,都被饑民吃掉。可是吃人肉的人也不能維持殘生,他們用不到幾天,就頭部腫脹,渾身燥熱而死。
(奏章中所稱的“石塊”、“白石”,就是鄉民們所稱的“觀音石”、“觀音土”,產於黃河中游兩岸地區,用水煮沸,可溶化為漿糊狀態,吃下去可以壓制暫時的飢餓。但不久就在胃腸中凝固,還原為石塊,使人墮脹而死。)
三百年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