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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開放,可以說還很封建。比不得現如今,現如今的小青年可了不得,十六、七歲的男女就敢當街摟肩搭背的,旁若無人。過去那時候不行,大麗喜歡江,也就是時不時地拿眼睛偷偷多瞧他兩眼,或是遇到家裡有些細糧當午飯時把自己的飯盒和江的換一下,跟小偷似的。江對大麗好,就每天上學放學都跟在大麗的後面,不遠不近的充當著守護神。埋在心底的感情是最神密的,不說破的愛意是最撩人的。在那些個撩人的陽光燦爛的日子裡,大麗和所有初次懷春的少女一樣,無數次地紅著臉遙想著自己的未來,自己的幸福。但這所有的一切都隨著秦承志犯現行反革命罪入獄而轟然破碎。在那個老子英雄兒好漢,小偷的兒子一定是賊的年代裡,大麗的世界被猛地翻了個個兒。先是被永遠地開除紅衛兵隊伍,接著就是和校裡的其他幾名地富反壞右分子子女一起,接受無休無止的批判和人身汙辱。以前大麗回到家裡鋪開一張大白紙,神采飛揚地用根木棍蘸著墨水寫大字報,現在換成了流著淚灰頭喪臉地寫認罪書。江很怯懦,早已失去了保護大麗的勇氣。這怪不得江,就像怪不得那時千千萬萬個熱情幾近被燒得瘋狂的年青人一樣。
大麗出事時是在一個秋日的下午。學校照例是上午上課,下午學習。傳達完最高指示後,又開起了批鬥會。一個多小時的暴風驟雨好不容易熬了過去,偏偏有一個和大麗同班的名叫秀的女生散會後又起事端。那女生長得很不招人看,平時就對大麗有些敵意,要知道女人之間的忌妒所發出的能量有時也是很驚人的。那天大麗穿了一件天蘭色的毛衣,獨自一人悶頭往教室走。秀和其它幾個女生圍了上來。秀咧著嘴,露出兩排參差不齊的板牙,斜眼對大麗說,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班的大美人嗎,都來看呀,你穿這麼妖精的衣服給誰看呢。說完就動手扯大麗的毛衣。大麗本能地躲閃著,仍舊低著頭。另外幾個女生也動了手,有薅頭髮的,有按雙手的,使大麗動彈不得。秀終於得手了,她找到了大麗毛衣的結頭,狠勁拽了開,然後突突突地拆了起來。此時她的慾望在飛速地膨脹著。讓你臭美,看你還臭美不。她咬牙切齒地說,並繞著圈地從大麗的毛衣上飛速地往下拽著毛線。大麗哭著喊著,掙扎著,引來許多同學,有男有女。就和觀眾越多演員越賣力一樣,秀滿臉的得意,逞風似的邊動作邊嚷嚷,都來看啊,看這個小反革命穿得多妖精。她總是把妖豔說成妖精。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轉眼大麗的毛衣已被拆去了一小半,掙扎中腰間時不時地閃露出白晃晃的肌膚,便有幾個不懷好意的男生湊上來,像要解勸又像是幫著那幾個女生,鬧鬧吵吵的當中就有手伸進了大麗衣服裡面……大麗哭喊著,討饒著,終於使出吃奶的勁掙脫開來,跌跌撞撞地向前猛跑,早沒了位置,沒了方向,一腳踏進了一個有兩米多深的大土坑裡。意猶未盡的秀領著那幫人也來到坑邊,幸災樂禍,拍手稱快。秀說,今天讓我們這些革命小將將這個小反革命埋葬吧。就帶頭找來些樹枝麥秸等物往坑裡扔。坑裡被摔得有些暈頭轉向的大麗剛有些回過神,想站起身,卻又被從頭上鋪天蓋地的雜物給砸住了。她是那樣的無助,那樣的可憐。她驚恐地用手遮擋著抬起頭。她看到江。她看到江也和其他人一樣,很賣力地將一綹蒿草往坑裡揚著。她驚呆了。那一瞬間她的腦子裡一下子空白如洗,嗡嗡作響的耳間什麼也聽不到,樹枝等砸在她手上劃破她臉頰也都沒了知覺,兩眼呆呆地定格在她看到江的剎那間,像尊塑像。她這樣倒使坑外面的那些個人很快沒了興趣。這就好比已經很飽食了的貓,抓到一隻耗子從不肯立時就吃掉,而是戲耍著將耗子放掉,數過一二三後再抓回來,反反覆覆的。也有聰明的耗子就裝死,有時也能在沒了興趣的貓的爪下躲過一劫。但大麗此時是真的呆住了,連反抗和保護自己的意識都沒有。要知道那可是江啊,是那個曾多少次熱辣辣盯著自己的江啊,是那個自己曾多少次把好吃的送給他自己卻如吃著蜜似的江啊,是那個夜裡在心中無數次地呼喚過的江啊。這世界怎麼了,天都塌了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麗從那個土坑裡爬了出來,渾身的泥土,暈暈乎乎地向家裡走。在途中有一片樹林,她就把自己吊在了那裡。一直到第二天可東的母親和小娟的母親等一幫人才找到她。她的眼睛還沒有閉上,眼神還是在坑裡看到江時那樣,驚恐,疑惑、絕望。估計那個叫江的年青人到死都不會忘記,有個叫麗的剛要滿十八歲的漂亮女孩最後的目光。
大麗就這樣死了。草草地埋在那片樹林裡,連個棺木都沒有。家裡悲聲震天。有很長一段日子可東的母親哭一會兒說一會兒,哭時是沒有淚的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