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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東方的轉型痛苦而艱難。原先將家族人員請出新東方,尚且要得罪一幫親戚,惹得母親和妻子半年都不搭理俞敏洪;如今要請這幫精英們將原本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拱手交出,換來看不見摸不著的股份,更是難上加難。
2000年5月1日,新東方公司化改造正式啟動,註冊了由校長、副校長和一些名牌教師等11名股東組成的“東方人科技發展總公司”。大家原來佔據的實實在在的地盤,現在變成了抽象的公司股權,大家開始慌了。
新東方學校在法律上規定為“私立公有”,也就是說,股東們只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而原先地盤的所有權又放棄了,那麼股東們手裡那一紙“股東協議”究竟具有多少價值?
根據公司股權設計,俞敏洪佔有絕對的控股地位,其餘十位股東只能分享剩下的股權,俞敏洪成了“獨裁者”,是新東方的主人,而其餘人等變成了俞敏洪的“僱工”。
新東方高層的天才們,學歷、知識和理論都是絕對過硬的,碰到管理就束手無策,不知如何入手。再有,這些天才們都接受了西方先進思想的薰陶,“民主”兩個字是最碰不得的,如今碰到“獨裁”,自然極不舒服。
其實俞敏洪一直都在“獨裁”,只是由於之前各位副校長都有自己一塊地盤,俞敏洪不參與他們的利益劃分,他們也不干涉學校的行政事務,井水不犯河水,大家自己做飯自己吃。可是如今不同了,自己的鍋上繳了,大家在一個大鍋前吃飯,如果還是俞敏洪一個人“掌勺”,吃多吃少不由己,大家自然不願意。
於是,俞敏洪的“獨裁”地位就像原來在舞臺的不起眼角落忽然被打上了聚光燈,顯得格外顯眼,矛盾自然也格外突出。
其實,表面上大家在爭權,實質上爭奪的是利益。各佔山頭各自為王的時代結束之後,權力與利益緊緊相連,誰得到的股權多,誰的利益就可能比別人多。利益可以由規則來決定,但問題在於,新東方的利益分配規則在哪裡?
10位副校長實行的是工資制,除了固定工資外,還有“分紅”。新東方沒上市,“紅”從哪裡來?
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了學校上面。有人說,按股權比例,把學校收入和預收款分了,股東們都把錢收到自己的口袋裡,自然感覺安心;可是,新東方如果遇到緊急情況怎麼辦?新東方的再生產資本從何而來?各地分校的費用由誰來出? 。。
第二節 禍起蕭牆:利益之爭(3)
既然學校利潤分不得,股東們的“紅”又從哪裡來?換句話說,交出地盤之後,自己的利益和價值在何處?股權,輕飄飄的沒有安全感;工資,沒有體現出地盤價值;講課費,是自己的額外勞動所得。股東們陷入了困境,所有權和支配權都沒有了,他們能牢牢握在手心裡的還有什麼?
恐慌產生,信任危機隨之而來。原本是大家積極推動的公司化改革,變成了俞敏洪“杯酒釋兵權”,變成了一場“中央集權”的“陰謀”,變成了一次“人民公社”運動;原本各“諸侯”混戰,俞敏洪協調利益均衡的局面,變成了“諸侯”們聯合起來,抵制俞敏洪“獨裁”的局面。
其實,俞敏洪的“獨裁”未必是壞事。《東方馬車——從北大到新東方的傳奇》作者盧躍剛評論說:“這種高度集權的治理結構,好處是決策效率高,可以防止轉型過程中失控,影響新東方全域性。俞敏洪憑本能和絕對的控制權力,把學校與爭吵不休的公司隔斷,把管理高層與中低層隔斷,緊緊抓住學校發展不放,穩定教師隊伍,守住北京,鞏固上海,進軍廣州,一年的時間,使新東方的學生人次增加了10萬,客觀上降低了新東方的轉型風險;否則,新東方早就分崩離析了。”
不過,這些功績股東們看不到。俞敏洪放棄他的地盤——出國考試培訓(佔新東方年總收入六成的利潤),只拿工資,股東們還是不買賬。利益與權力,始終是小股東們緊抓不放的要點,沒有直接的解決措施,矛盾就只能不尷不尬地拖下去。
制衡得失談
中國幾千年的歷史,讓人們對專制主義中央集權深惡痛絕;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意識到,民主的泛濫所造成的災難可能超出人們的想像。
專制與民主,不是絕對的對立,而是可以進行微妙的轉換。一個企業,並非只能二者擇其一,否則便會出現有違初衷的結果。
“CEO聯席會議”基於良好的“民主”願望,卻未必能夠將民主進行到底,反而陷入了悖論中。
中國歷史上對於專制與獨裁已有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