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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前,他們趕到了館前路,臭丫頭卻直喊肚子餓。
麥當勞好不好?不好,因為她吃膩了;雙聖好不好?不好,因為還是牛排、漢堡。最後,他一怒之下說:我們吃路邊攤!結果她拍手附議。吃完麵後,她說要逛敦煌書局,他奉陪,結果他發現這個有一目十行本事的天才,竟埋頭緊抓著日本少女漫畫書看,而且一頁非得看上三遍才甘心,一個下午她就蹲在牆腳像個小孤女似地耗在書店裡,等到她又要從頭再來個第四遍時,他已要抓狂了,二話不說,一手揪著她的辮子,另一手抓起八本書,來到櫃檯前結帳。“那麼愛看,我買給你看!”
不料,她一點也不領情,腳一蹬,大喊:“你走開!”然後身子一轉,就衝下了樓。
“喂!等等!”金不換不等櫃檯小姐找零,抓起書也跟著衝出去。到了騎樓時,揪住了她的長辮子,總算讓她停了下來,然而她卻淚眼縱橫的放聲大哭,嘴裡嗚咽不成聲地說:“我根本看不懂國字!媽媽不給人家學!她說我生在美國,念正書都來不及了,學中文只是浪費時間!”
看著嶽笑樸雙手揉著紅眼的樣子,金不換怔住了,“你……你很想學中文嗎?”
她點了點頭,眼角的淚滴跟小瀑布有得拚,鼻水到處汪洋一片,眼看就要氾濫成災了。
同情心氾濫一向是他的致命傷,於是“我教你!”三個字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該死!金不換,這回你又成了家教老師!
金楞與若茴原本定好一個月的蜜月,因為金楞的樂不思蜀又拖了一個禮拜。若茴佩服他的能耐,旅行期間,生意照談不誤,既不得罪人,又明喻暗示人家他是身不由己。
在雪白的陽臺上,金楞摟著若茴靜坐在涼椅上,俯瞰映耀燈紅的漁船,如歸心似箭,在紅光大道的海波上,順著賓士的浪花,緩緩歸港。
他的眼掠過火紅海面住右側望去,只見盈眼之際,一條羊腸小石階成了三十多戶居民熙來攘往的經脈要衝,兩側有數名頭裡布幔的婦女爬上了自家屋頂,彎身撿拾曝曬一天的衣物、青紅椒、紅西紅柿及根莖類作物。數名調皮的頑童高攀上藍色圓拱形屋頂,晃動手中高舉的條紋布,對著海面上的船隻大呼,其瘋狂的吆喝聲與從教堂傳出響徹雲霄的鐘聲,形成強烈的對比。再回首,看著自己與若茴身處的兩層樓瓦房,打量這些重新粉刷過的土牆房舍屹立於黃土、瓦礫、磷石、矮叢之間,其仿古風格雖不失樸風,但免不了沾染些許觀光氣息,而流於新潮不調勻。
唉!他多希望後半生也能像這個月一樣,享受靜歇、閒適、單純的生活,品嚐野菜味濃厚的簡單食物,可惜他的胃尚不容他沾油膩食物,所以心思細膩的她也陪著他吃可口蔬菜湯、希臘橄欖起司沙拉,以及一種叫慕沙卡的幹烤麵餅沾著細軟滑濃的洋蔥起司醬料裡腹。能得如此溫柔茴香,夫復何求?他今生已不敢再向上天奢求、借貸更多的祝福,唯恐又落個春夢空一場、餘恨滿愁腸的際遇。
他摩挲著若茴的手,低頭看她閉目靜躺在自己懷裡的面容,欣賞著她被曬得勻稱的肌膚,又不經意的回想起兩人七年前在土耳其經歷的奇遇,遂輕咬著她的耳垂低噥,“我很高興你我終究還是到此一遊了。”
她像只懶洋洋的小貓咪,“嗯!”了一聲,又更貼近他,這讓他呵呵笑了一下,細心的問:“想家嗎?”
“嗯!”她的下顎輕點兩下。
“我看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若面微睜右眼,斜眄到他的下巴,不表意見;一週來,這句話已經成了他的口頭禪了,當他第一次冒出這句話的時候,她信以為真,忙不迭地把衣物折入行李箱,卻不見他有任何打包裝箱的動靜,反而緊跟在她後頭看她忙了半天,最後才迸出一句話,“我改變主意了,這些年來我沒休過長假,唯一幾天的春節假日,都是扮演散財童子的份,我看還是再多待些天吧!”
若茴能說不好嗎?總不能自己一個人跑回去,跟他一家子人報告說:他們金鵬家的逃孫、逃子、逃爹,舊疾復發,流浪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我看再待一週好了。”若茴細聲的說著。
不料,他反而很堅持的說:“不,我們明天就回去。我等不及了!”
若茴看著金楞忽轉興奮的模樣,不懂他那句“我等不及了”的意思,然而偎在他身旁的感覺太舒暖了,暖得教她不想費神去猜測。
這一晚,有幾朵紫雲飄到半懸天幕的月姑娘身邊,為她披掛霞霓、遮避顰媚,多情雲兒就怕那有心人綣戀她蟬娟的嬌姿,因而流連不捨離去,於是在半窺半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