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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會老眼昏花至此?! 只不過是,他怨他,從未仔細關心過他罷了。 “主子從未怪過你們任何人,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看著這個沈聽肆最為敬重的師長這般的絕望,念雙忍不住開口道,“在主子的心裡,您永遠都是他的老師。” 這話一出,畢鶴軒再也忍不住的溼了眼眶。 十一年,整整十一年,每次他喊自己老師的時候,自己都會毫不留情的怒懟回去,告訴他,他已經被逐出師門了。 他早已不曾將他當成弟子,可他卻從始至終都認他這個老師。 畢鶴軒不敢想,他究竟是怎麼十年如一日的,堅持著這一聲稱呼。 可他卻將這看作是挑釁,當做是對方得意的宣告。 天空中的濃雲似乎更厚了一些,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解汿顫抖著雙手將沈聽肆的屍體抱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殿裡去。 安平公主手裡捧著一件嶄新的月牙白的衣裳,“這是我親手做的,沒來得及讓他穿上,他身上的衣裳髒了,就換上這件吧。” 她從居庸關來的路上就在做這件衣裳了,他那樣的人,就該穿這樣乾淨的顏色。 她想等著一切塵埃落定,再看一眼那當年意氣風發的狀元郎。 只是可惜,他終究無法親自穿給她看了。 解汿想要動手,卻被畢鶴軒攔了下來,“讓我來吧。” 從宮女手裡接過水盆,畢鶴軒用打溼的錦帕一點一點的擦拭著沈聽肆臉上的血跡。 饒記得,當年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弟子的時候,身上的衣裳雖然穿的比較寒酸,可卻也收拾的闆闆正正,乾乾淨淨。 那雙明亮的眼眸,讓他一眼就相中了。 但此刻,這張雋秀的臉上,卻沾滿了血汙。 擦乾淨血跡,換上嶄新的衣裳,沈聽肆看著終於體面了起來。 按照習俗,要停靈七日,才能出殯。 趁著夜色,解汿獨自一個人翻出了皇宮,前往丞相府。 畢竟他武藝高強,終究是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不想這樣稀里糊塗,也不想人云亦云,他不想從別人的口中得知陸漻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要去自己探尋真相,他要親自去,重新認識這個人。 就像他們在十多年前初次見面的那樣,一點一點的,互相瞭解。 解汿一步一步的從宮門口,逐漸走向丞相府的方向,就恍若這十一年來,那人曾經走過一樣。 自從那人官至丞相,皇帝給他賞了這處宅子,解汿就再也未曾親自拜訪。 他根本不知道,這座宅子竟坐落的這般的荒涼。 “吱呀——” 迎著濃黑的夜色,解汿推開了丞相府的宅門,入眼就是一片枯敗的景象。 什麼小橋流水,什麼亭臺樓閣,通通都沒有,有的只有肉眼可見的荒蕪。 解汿的心不自覺的痛了一下,這是一個權傾朝野的奸臣該住的地方呢? 解汿抬腳往裡邁了一步,他原本以為這裡會空無一人,卻不曾想,和他抱著一樣想法的人並不少。 躲在一棵枯樹後面的畢鶴軒,以及房樑上的安平公主,與站在門口的解汿面面相覷。 最終還是安平公主打破了這一瞬間的尷尬,“好……好巧啊。” 解汿點點頭,“那就一起吧。” 三人一路走進了沈聽肆的書房。 就如同他這個人一般,書房也是一如既往的整潔乾淨,所有的東西都擺放的整整齊齊。 因此,他們一眼就看見了掛在牆上的那幅巨大的橫渠四句。 為天地,為生民,是三個人在畢鶴軒那裡學到的這句話,可到頭來,卻只有沈聽肆一以貫之。 書房的窗戶似乎是沒有關嚴實,有細密的雨絲飄落進來,解汿下意識的走過去,想讓那雨水沾透沈聽肆留下的東西。 可就在他的雙手放在窗杦上的剎那間,解汿眼睛忽然一跳。 只見瓢潑大雨中,一棵梅樹正長得枝繁葉茂。 夏季的它不開花,只長葉,綠色的葉片在雨水的澆灌下更顯得清新透亮。 這株梅樹,是當年他們在畢鶴軒的府邸上學習的時候,共同栽下的,他們將自己比作凌寒獨開的紅梅,希望自己能夠如那豔麗的花朵一般堅定不移。 他的友人,在離開他們,獨自一人住進這空蕩的丞相府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帶。 唯獨……帶走了他們共同栽種下的這株梅樹。 倘若在這十一年當中,他有一次來過這座丞相府,都能夠發現事實的真相。 可偏偏,他沒有。 一股極致的苦澀從心臟處緩緩浮現,在轉瞬間蔓延變了四肢百骸,讓他幾乎支撐不住。